更何况,现在的义武军北有范阳军南有成德军,都是一时强镇,军力只会比义武军更强,而不会更弱。两个节度使,一个是坐镇幽州北平府的李筠,郭威的嫡系,郭荣的兄弟之交,郭炜的岳丈;一个是虎踞镇州监视土门堵住井陉的郭崇,郭威的嫡系,认死理的代北酋长之后。
面对这样两大强镇的夹击,手中又不掌握义武军的全部力量,还有家人在其他地方任职,想必孙行友也不会乱来。而且郭炜又不是要为难他,只是让他归朝罢了,孙行友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离镇致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他现在还能在东京做一阵子诸卫将军呢。
“既是如此,臣就再无异议了。”
范质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原先在郭荣手下办事时的状况,忝为首相,在决策方面的影响力却是在逐日减小,除了处理事务性的工作和作出一些建议之外,存在感是越来越弱。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这个小皇帝的个性和郭荣几乎就一样,都是主意很大的,以前刚登基的时候还会韬晦一下,在他亲征幽蓟武功尽显之后,那就和高平之战以后的郭荣差不多了,随着他的威势日重一日,这决策的权柄也是越拿越稳了。
就像现在这样一大堆的移镇和官职迁转,其实都是皇帝一个人拿的主意,中书这边固然是只剩下被告知与届时签字的职权,枢密院那边又何尝不是只剩下被告知与做计划的功能呢?
也就是皇帝一个人管不过来的中低级官员任命,中书与枢密院还有建议权,其实最后的拍板也完全是归于皇帝的,甚至偶尔还会更动一两个人名和职位。
“清源军节度副使、权知泉南等州军府事陈洪进遣使魏仁济进贡,且言清源军节度留后张汉思老耄不能御众,请朝廷准其领州事。前一次陛下已经命其请命于唐国主即可,这次魏仁济又来,还带来了白金万两,**、茶、香药万斤,陛下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范质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王溥却还有事情要请旨,那就是陈洪进的这桩子说不清的事——清源军一直是向南唐称藩的,而南唐现在怎么着也是名义上奉了朝廷的正朔,于情于理朝廷都不好越俎代庖,但是陈洪进一直这么有诚意,朝廷也不好冷了外藩的效顺之心。
“唐国主怎么说?”
“唐国主请朝廷寝洪进恩命,但言‘洪进多诈,首鼠两端,诚不足听’。”
“这样啊……”
李弘冀说陈洪进首鼠两端倒也没有说错,不过陈洪进的诚意真的很大啊……白金万两,**、茶、香药万斤诶……如果接纳了清源军的贡使,同意他们在东京设进奏院,这样的贡品怎么的也得一年来至少一次的吧?如果道貌岸然地一口回绝,那从手指缝里面溜走的可是亮晃晃的铜臭啊……
虽然最近棉花的种植和加工已经开始赚钱了,虽然神药、镜子之类的奢侈品也开始赚钱了,但是花钱的地方更多啊……各种火器的生产和改进就不提了,单单是通过灵州买马,每年都是一笔大开销,搞得前不久女真那边进贡名马,郭炜都特意蠲免沙门岛居民的税赋,让他们跨海去接运马匹呢。
陈洪进占着泉州这个国际海贸的好地方,肯定是财源滚滚,占着另一个海贸港口广州的南汉是肯定不会进贡的,那么陈洪进这边还是得抓住了。
“虽然泉州变诈多端,屡移主帅,且其地里辽远,制御有所未遑,不过朕观其倾输,尤足嘉尚,以书轨大同,恩威远被,嘉其款附,还是降诏于泉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