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俊厚今年八岁,在父亲面前有些拘束,不大放得开。不过,四老爷在同四太太说话,不注意他的时候,他又偷偷地往四老爷那边看。
而红俊宝则好奇地看着哥哥,又看看父亲,又去抓那个拨浪鼓,嘴里咿咿呀呀呀地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奇怪的话。
红九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她规规矩矩地给四老爷、四太太行礼:“父亲、母亲。”
红家的大多数少爷小姐们,还是喜欢称呼“爹”“娘”的,显得十分亲昵,红九却是正式地称呼两人为父亲、母亲。
记得小的时候,她也是叫过四老爷、四太太为“爹”“娘”的,只不过,在红七该称呼了之后,她也就被剥夺了这份权利。只能跟着红七一样称呼两人为“父亲”“母亲”,若是红七把他们称呼为“四老爷”“四太太”的话,红九想,那她大概也得换了。
四老爷朝她温和地一笑,眉间的皱褶却没有展开。
“过来了,九姐儿。来,这是给你的。”
四老爷递给红九一个盒子,她恭敬地道:“谢谢父亲。”四老爷道:“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红九道:“父亲给的,我都喜欢。我想回去再好好看。”
“那也好,那也好。”
吃了女儿一个软钉子,四老爷有些尴尬。
“七姐姐的呢?”
红九又问。
四老爷的脸上一下子就有了光彩,珍而重之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似乎生怕摔坏了似的。
“这是给你姐姐的,小心点,别摔坏了。”
“是,父亲。那我去姐姐那里了。”
“好、好,去吧。如果你姐姐不喜欢的话,记得问她想要什么,我下次给她找,记得啊,一定要问。”
四太太把手放在心上,不停地喘着气。
四老爷还欢喜地看着红九远去的背影。倒是红俊宝给四太太吓着了,一下子大哭了起来。
“娘!”
“娘!”
“哇……”
四老爷这才回过神来,忙拍着四太太的背,帮她顺着气。
“怎么啦,心疾又犯了吗?感觉怎么样,碧玉、碧玉,过来服侍太太,我去请大夫。”
四太太却紧紧地抓住了手,露出了个有些虚弱的笑容:“不要紧,老毛病了。大夫也是看不好的。你帮我顺顺气,就好了。”
四老爷就帮四太太顺气。
四太太得眼里就晕染了幸福的氤氲,只是这种幸福不知为何让人觉得有些疼痛。四太太的眼无意中对上了大儿子红俊厚的眼,却发现,小小年纪的他,露出的眼神却像是久经世事的大人一般,那般沉郁,还有,好像看透了一切之后,那般悲哀……
四太太移开了视线,避开了他的眼神。
才一岁多的红俊宝见四太太没事了,却又摇着拨浪鼓,伊啊伊呀地叫唤开了。红俊厚看着他,就露出了笑容。
不长大,真好。
红俊宝见了,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想什么,一会儿,似乎有了决定。就伸出了双手,叫红俊厚抱。红俊厚意外又惊喜,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这个弟弟,一向都只要母亲抱的。可是,他也才八岁,还真没有抱过小孩,也不知道要怎么抱小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又想抱,又不敢抱,矛盾极了。
红俊宝迟迟等不到红俊厚来抱他,急了,哇哇地哭了,边哭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大叫“抱抱”“哥哥,抱抱”……,边叫边朝红俊厚那边爬。
红俊厚呆了,四太太惊喜的抱住了红俊宝:“宝宝会喊哥哥了,宝宝会喊哥哥了!”
四老爷有些郁闷:“怎么就不叫爹呢?”
红九拿了两个盒子回去了屋子里,先打开了她的盒子,里头是一个梅花簪子,做得十分别致,不是凡品。父亲的眼光一向好,看得上眼的东西都不会差。
问琴就欣喜地道:“这是老爷给小姐带回来的?真是好看呢,难得一见。要说那梅花簪子奴婢也见得不少了,可像这般别致的,却是少见了。只怕别的小姐都要羡慕小姐了。”
红九淡淡一笑,眉眼间有少见的开怀。
问琴很快就把簪子插好了,淡淡地白绿色,清新脱俗,十分衬她。可红九的眼光不自觉就落在了另一个盒子上头。
那里头,会是什么?
红九知道,这不是给自己的,不应该由她打开。可是,这种心里却有一种魔鬼似的冲动,在诱惑着她,打开这个盒子。那个盒子就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在召唤着她。她心里的魔鬼越长越大,不停地叫嚣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她的表情渐渐地失去了那种一贯淡定,好像什么东西砸在了镜子上一般,她的表情也渐渐地龟裂,似乎就要破碎似的。
她不知不觉伸出了手。
“我去。”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近乎魔魅的一切。问琴有些惊慌地把另一个盒子抢在了手里,大声地说:“我!还是不用去了。”
红九回过神来,摇头笑了,然后,表情恢复了原来的淡然平静,好像菊花一般。这才是原来的那个红九。
她朝问琴伸出手:“给我吧!问琴。还是我给七姐姐拿过去吧。父亲还有话想要我问七姐姐呢。你去的话,怎么问?”
问琴抿着嘴:“随便编一个就好了。反正,老爷也没这个胆子去找七小姐确认。”
“为人处事,怎么能敷衍塞责呢?这是小道,纵然得意于一时,最终哪一天也会因为这失去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