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在柴房里关了几日,待程绾回来时才被放了出来。
殷澈在看望江意那晚的第二日白天,便被端王勒令返回属地,甚至连道别都来不及。
其实被放出的时候,江意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可程绾见到她从柴房里出来的狼狈模样,忍不住抱着她哭了出来。
“九哥就是个混蛋……”程绾抱着江意边哭边咬牙切齿道,“我原以为将你放在他那里你能被照顾我,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九哥就是个混蛋……早知道便让阿兄照看你了……对不起……江意……对不起……”
程绾哭得声嘶力竭,好似受伤的人是她一般,江意被她这般情绪感染,也有些恍惚起来,好一会才出声道:“女郎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却不想,江意这般说,程绾却哭得更加厉害了。
江意无法,只得一路和湘竹哄着程绾回了院。回了院,程绾的哭声才渐渐止住了,口中又忍不住骂道:“好了,罚是你挨了,九哥被关了几天紧闭,便又拂袖去了易学堂了,和个没事人一样。”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敲了桌子。
“九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却没想到这次做出这般事情来……”程绾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那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九哥只说是他施术引得火,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郎君没有做错什么。”江意不喜说谎,便这般出了声道。
“那是怎么回事?”程绾不解的看向江意。
江意刚张口想要说那些事情是她做的,程绾却又出声打断道:“算了,你别同我说了,九哥不说,自是有他道理,既是他不希望旁人知道,那我便不知道好了。”
说着,她又看向江意道:“你身上的伤还疼吗?我去给你拿药吧。”
江意摇了摇道:“不必了,多亏殷澈世子送来的药,已经大好了。”
程绾叹了口气道:“这事还得多谢世子,不过,世子已经回阳夏去了,以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你与世子的关系……若是他能带你走就好了,至少,比在程家做个婢子好。”
江意却摇头一笑,为程绾倒了杯茶。
“世子有该做的事情,我也有我该做的事情,走与留,强求不得,若是有缘,自当再见。”江意轻描淡写道,只是提及殷澈,似乎眉眼间也带了几分笑意。
程绾接过茶盏来,喝了一口,便道:“其实我有时候觉得,程家这方天地,不是你想呆的地方,我同阿娘去见了大易师,易师告诉我,有贵人可解我心头之惑。”
“他还说,这个贵人他算不到是什么人,但若是有人能道出过我意料之外之事,那便是那个贵人。”
“小意,我只你非常人。也不知你留在程家是想做什么,但是若是你信我,若有什么能够我帮得上忙的事情,请一定要告诉我。”
说起来也算是各取所取,可是,她无由的盼着江意能够相信她。
“女郎,便这么信那位大易师的话么?”江意道。
程绾点了点头。
“我信。”她是程家之人,自然信易,但不止是因为如此。
我是信你。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被关在笼子里头,笼子外是那般肮脏的打量,而她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的慌张和胆怯。
那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的眼神。
“小意!”程绾忽然又唤了她一声,“你的伤真的已经好了么?”
江意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我这些日子去见大易师,易学堂里头积了很多课业,你能不能帮我……”程绾很不好意思开口,她其实也想自己做,但她以前做的题,除了江意为她写的那部分,其余的都是错的……
江意噗嗤笑出声来。
“好。”江意道,这是当初她和她约定好的,也是她应该做的。
不过眼下她有件该先做的事情。
初秋的凉风穿梢入巷,江意跟着程家的仆人为她指的路来到了易学堂。
易学堂内书声琅琅,青竹郁郁葱葱高处围墙来,在乌瓦上头透出点点绿意。江意在外头听着,只觉得很是耳熟。往日师父教导言犹在耳,只是眼前却早已换换了个模样。
易学之术只授给道家之人,故而江意不便进入内院,便想着在书斋外头候着程衍。
她此次所来,是为了找他讨回殷澈送她的那支朱笔来。
只是,等了半晌,待到易学堂下课,道生们纷纷从学堂出门来,江意躲在阑槛后头瞧着,仍是不见程衍身影。
不在?
江意微微挑了眉头,便看到一位黑色的道袍的长者从门内出了来,身后站着几个随从。
“你们快去把程九郎找回来!”他对那几个随从吩咐道,“每次他来易学堂便不得安生……”那位长者无奈的叹息道。
既是程衍不在,江意也没有逗留的必要,提了裙摆便要离开的时候,手腕却忽的被人拽住。
“丑丫头?你在这里做什么?”骄横跋扈,是程衍的声音。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江意刻意回问道,“我的朱笔应是在你那,可以还我么?”江意素来喜欢简明扼要的将事情说清楚,直接向程衍表面了她的意思。
程衍见她这副模样,脸色便立刻耷拉了下来,拽着江意的手腕便往巷子中走去。
江意拗不过他的力气,朱笔也在他那里,故而不挣扎,只道:“烦请郎君将朱笔还我。”
将江意扯进了一处巷脚,程衍甩开江意的手腕,便朝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