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管事挂心。”殷澈面上挂上笑意,不着痕迹的从管事身边走开,仍同江意往那处走去。
丹朱的色泽品质不同,硬度脆度也不同。
在器皿中丹朱相互碰撞,有的相撞会碎裂开来,有的则完好无损。江意他们这次来到的这处,便是以器皿中丹朱的碎片数来作赌。
听着器皿中摇晃的丹朱泠泠铛铛,江意不由得想起随师父修习丹朱之术时,师父的教导。
“你听这风声,与往日有何不同?”她与师父坐下花树之下,正对弈之时,师父忽然对她道。
她落下一子来,缓缓道:“似乎更轻更缓。”
“既是能听懂风声,那丹朱的声音,你也应当能懂。”男子也落下一子来,“眼前的这幅棋子,是大商时留下来的,里头的每一颗棋子里都镶嵌了丹朱,你每落下一子,便去听它的声音,再告诉我,其中嵌的是哪种丹朱。”
“只有我猜是不是有些不公平?”她道。
“好。”那男子面上没有半点神情,但却应下了江意的不满,“既是如此,我也来猜,若是你赢了,我便放你出去,若是你输了,便去抄《明经律典》中的丹朱篇,抄满三十遍,不许缺一字。”
以自由为代价,她自然很是积极。
可是没有一次,她没有一次能赢过师父。丹朱篇抄了三十又三十,最终不下千遍,棋子中的丹朱从全然不知,到背诵如流。
日子一天又一天,可她却没有赢过师父一次。
一次都没有。
直至死。
“江意。”她听到有人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回过神来,便见着殷澈正站在她身旁。
“你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殷澈关切问道。
江意轻舒一口气,坦然道:“想起了一些往事。”
“分明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却好似已有千万际遇一般。”殷澈一笑,“不过,无论往昔如何,你是现在的你,活在眼下的你,这一点是没有错的。”
“嗯。”江意的唇角不自觉的勾勒起一个弧度。
赌场中喧嚣声一层高过一层,早已泯没了丹朱的声响,外清楚一下。
相似又不同,既是是稍许的不同,声音中也应该能够清晰的表现出来。有的犹如钝器、有的犹如珠玉、有的犹如溪水、有的犹如鸟鸣。
摇掷声戛然而止,江意睁开眼,心中已是一片清明。
“公子,十三片。”江意的话语刚落下,殷澈已在十三前压下三十片金叶子。
“当真不再考虑一下?”在旁的侍女见了,不由得提醒道,因为器皿被摇掷的次数不多,大家都笃定丹朱不会碎成太多块,所以周围的客人压得几乎是十以内的数字,唯有殷澈选了十三。
她见殷澈生得俊俏,便好心提点一番。
殷澈却是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犹豫。
器皿的盖子被打了开,丹朱从里面被倒了出来。
一、二、三、四、五……一十二块。
众人不由得唏嘘,没有人猜是十块以上……除了殷澈。
只是江意视线却没有移开半寸,又是极忽然的,第十二块丹朱忽的拦腰而断,变成了两块。
“十三!”侍女惊讶的叫出声来。
江意和殷澈相视一笑。
三十片金叶子转眼间便变作了九十片。一百零八片金叶子被装在殷澈手里的锦袋中,有些沉甸甸的。
“这些应该够了吧。”殷澈询问道。
江意点点头,道:“应是够了的,。”
先头那个管事正在前院接待客人,见殷澈走来,面上又堆砌起虚伪的笑意来。
“郎君这便告辞了?”他故作恭敬道。
殷澈微微蹙眉,回道:“先前那个巫的原石,要多少金叶子才能换来。”
“一百片,一片不多,一片不少。”管事回道。
殷澈从锦袋中抽出八片金叶子,余下递给管事道:“一共一百片金叶子,劳烦请将那原石还给我们。”
那管事扬了扬眉毛,殷澈这么快便赢到一百多片金叶子委实令人震惊。不过稍许,他便又镇定了神色,口中喃喃道:“可惜。”
“可惜什么?”殷澈的脸色沉了下来。
“原是一百片金叶子的确可以将那原石换给你,可惜……那原石已经被送到后院赌朱了,若是郎君想要,只能自己去赌回来了。”管事一笑,朝着殷澈一揖,“若是郎君没有异议,我这便为郎君引路,不过,一把,便是一百片金叶子。”
一时间,殷澈脸上晦暗不明,半晌未曾说一字,江意上前,对那管事客套一礼道:“劳烦管事带路了。”
殷澈生气了。
刚好,她也有一点。
虽是千百种人千百种秉性,有人便是狡诈非常,但被愚弄的人是自己,到底有些许气恼。
既是要赌,那便赌,只有她想赢与否,断没有人能教她输。
“方才有一瞬间,我有些想要仗势欺人。”殷澈坐在木椅上,对江意低声道,“若是在属地,那人大概已经被我的侍卫拿下了。”
他说得气势汹汹,的确是有几分气恼的模样。江意第一次见殷澈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不由得抿唇笑道:“是啊,将他抓起来打一顿,便能消气了。”
“卑鄙小人。”殷澈又忍不住骂了一句。
后院赌朱的筹码高昂,所以比起前两个院子来人数少了许多。其间雅间茶盏,侍女往来,香风缭绕。
“说起,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条街上。”江意为殷澈端来茶水,递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