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暮色,宴席毕,美酒佳肴食尽,留一桌狼藉,宾客散,丫鬟小厮收拾打扫,飞吹红帷,映着之前的喜意。
厢房中,宋君颜束手拿起桌上的秤杆,轻声唤着,“浔儿。”
楚浔枂也不应,只是略微点头,捏住裙边的手却是紧了。
宋君颜嘴角微勾,那秤杆逐渐靠近盖头,将它轻轻挑起,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娇媚动人的容颜。
“浔儿可真好看。”手指挑起楚浔枂的下巴,宋君颜笑道。
楚浔枂抬头看着宋君颜,他红衣飘诀,谪仙气却是不减,偏生多了分妖娆,便是勾唇挑眉,“本以为君颜白衣已是最美,没想红衣亦是勾人心魄。”
“再如何不都是浔儿的夫?”
楚浔枂撞进宋君颜那双笑意满满的眸子,其中的温柔漾进了她心,回道:“莫非君颜想做他人的夫?”
“呵呵。”宋君颜轻笑出声,遂执起楚浔枂的手,作势往外边走去。
楚浔枂站定,略疑惑的打探着宋君颜,宋君颜抬手将垂在她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温声道:“浔儿随我来。”
知宋君颜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楚浔枂也不再问,就点头,跟着宋君颜往外走着。
进入院中,院后有一小门,门后小径曲幽,青石板上染了青苔,这小路定是就极少人行走的。
越过拱门,又见一门,宋君颜领着楚浔枂出了门,这竟是在丞相府外,只是这街道却是荒凉,竟一人都没有,独留一灼红马车,琉玹正站在马车旁等候。
“这何时多了个门?”楚浔枂不解问道。
“早早就有,只是通于偏院,无人行走罢了。”宋君颜扶着楚浔枂上了马车。
马车动了,楚浔枂掀起轿帘,天色已黑,灯火阑珊,放下窗帘,她望着坐于对面的宋君颜,其意明显。
宋君颜也不解释,只是笑道:“莫非浔儿怕为夫将你发买了?”
“可不是,若是将本公主发买了,那些嫁妆足够你寻百来个娇娘美妾了。”楚浔枂却是打趣着。
宋君颜也不答话,只是伸手执起楚浔枂的手,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楚浔枂也不说话,只是靠在软榻上,小憩着,却是不敢再看宋君颜那双宠溺满满的眸子。
外边人声渐渐散了,马蹄声萦绕在耳边,静籁一片,许久,马车停下,宋君颜俯身伸手捏捏楚浔枂柔嫩的颊边,轻声道:“到了。”
楚浔枂睁眼,入目便是宋君颜这温柔宠溺的倾城容颜,只是他嘴角却是略微戏谑的笑意,心中一恼,也不说话,就起身,任宋君颜牵着她的手往外边走。
下了马车,楚浔枂才发现原来她身在山中,青山绿树环绕,却是一片漆黑,唯有面前那宅子是亮着灯的。
莹黄的灯笼照亮了悬于门上的牌匾,那是龙飞凤舞的三字“寻月居”,牌匾上垂着红色绸布,门上也垂着红色的帷幔,倒是喜气。
楚浔枂瞧着寻月居那三字,寻月,浔枂,她抬眼看向宋君颜,朱唇微启,“为何叫寻月居。”
“便如浔儿心中所想。”宋君颜轻笑,牵着楚浔枂的手进去了。
已有两婢女在门边等候,她们见到宋君颜与楚浔枂后便俯首作揖,“恭迎阁主,夫人。”
待宋君颜摆手后,她们便在前边领路,进了一厢房,宋君颜在门外等候,只见一红色嫁衣挂在架上,那嫁衣上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她垂眼看了下自己身上的嫁衣,那嫁衣竟是比她身上的精巧更甚。
“夫人,还请到这边换衣。”侍女恭敬道。
楚浔枂瞧着那精巧至极的嫁衣,不用想便知是宋君颜准备的,也就不纠结,抬手,换了嫁衣。
过了一刻钟,楚浔枂已重新梳洗完毕,开门只见宋君颜在门外等候,他也是换了一身,也不说话,就牵着楚浔枂的手往前走着。
只是,楚浔枂却是没错过她开门时,宋君颜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与温柔,却是勾了勾嘴角,她没说的是,今夜的他风华至极。
院中有一池,石桥横跨池中,石栏上点了莹黄的琉璃石灯,照亮了池中水,清风袭来,晕出圈圈涟漪。
楚浔枂瞧着这四周,灰瓦白墙,青色石板,莹白石栏,镂空竹门,小廊婉转,不同于皇家的大气华贵,却是婉约柔美,颇有江南诗意,是姑苏城的风意了。
才下石桥,一股花香袭来,熟悉的,正疑惑间,跨过了圆门,转眼,入目的是漫片火红,这竟是片海棠林,开满了海棠花。
四周莹黄的烛火照亮了海棠花,晕上了层柔光,潋滟红灼,风起,散尽了一地花雨,香气萦绕,宋君颜伸手将飘落在楚浔枂发梢间的海棠花瓣拿起,垂眼柔声道:“可喜欢?”
楚浔枂轻点头,抬眼与宋君颜对视着,“你怎知我喜欢海棠花?”
“浔儿说过的。”宋君颜淡声道,伸手折一海棠花插在她的发髻间,衬得人更是娇媚。
“是么?”楚浔枂有些不确定的问,她可曾与宋君颜说过这些?
“嗯。”宋君颜认真点头,牵着楚浔枂向海棠林中走,却没说,因为你前世便说过,你爱极了海棠花,海棠花期虽短,却携一身风华而来,妖艳灼灼,让人难忘,不正如你么?
他怎可忘,前世在姑苏城,她一身红衣站在海棠林间,笑意晏晏,风起,海棠花落,花瓣萦绕在她周身,动人心魄,那等撩人的浔儿,他怎可忘?
树上垂了红绸布下来,浮翠流丹,落英缤纷,淡色烛火映着脚下的层层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