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打招呼之人,我倒也有很深的印象,正是驿馆之内的理事,方唐正。
理事,其实就是管事,也就是管理馆内闲杂事务的人,这个职务,说重要也可有可无,说不重要,却透着玄机,那要看这个理事的权限了。
这方唐正,虽然看似平凡,但是眼神极为深邃睿智,言行举止之间,无不透露出一种稳重与气度,就这种人,在这个小小的驿站做理事,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方理事,你也起这么早啊。”我笑着打起了招呼。
“师爷睡不着?”他笑着走了过来,伸手弹了一下身上的雪花。
我扫了院内一眼,此时视线更为开阔,我顿时发现,这个大院居然是两个四合院,里面还有一个四合院,隔着一道门,门内可以看见一些马匹和堆在地上如小山一般的货物,看情形,这些货物是才运到这里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搬进屋内。
“这里面,来了一支商队?”我好奇地走到门口,奇怪的是,只见七八匹马站在走廊下面,吃着干草和豆料,院子里空无一人。
“哦,这是昨天夜里过路的‘天宝商会’商队,赶往南边贩买布匹、盐巴、药材和茶叶的,天宝的大庄主乾云海,是我的舅舅,这野狐岭驿馆,就是天宝商会筹资建造的。我舅舅在这条道上做了二十几年生意了,经常在这里打尖住店。”
“这驿馆是你们私人筹建的?”我骇异地问道。
方唐正笑道:“建这么大的驿馆,当然是为了招揽生意。如今的驿站是自给自足,朝廷的财政补贴不过杯水车薪。我们天宝钱庄承包了京师城外方圆几百里的五个驿站,除了为官方免费提供中转物资和食宿,还要自掏腰包,养着这些官府的官爷。如果不做生意,怎么养得起这么大的驿站?单说这里进驻的一百多个驿站官兵,我不但要提供食宿,每月还要发放几千两银子的俸禄,一年下来,没个十万八万的银子,是养不起这样的驿馆的。我要是一年挣不到十万两银子,就是亏本经营。”
我眨眨眼,笑道:“原来您才是这驿馆的真正主人,方理事这么精明,应该不会做亏本买卖吧?”
方唐正也不隐瞒,笑道:“开驿站,和挖金矿一样,看运气,要就暴富,要就赔个底朝天。没有上百万两白银的底子,是做不了这种生意的。”
经过他的一番介绍,我才知道,这野狐岭驿站早些年是亏本运作,驿站的官兵生活极为艰苦,经常几个月都领不到俸禄,连吃饭都成问题。
三十年前,来了一个巨商,在这个峡谷里考察了十天,便上奏京师的工部尚书印大人,打算承包野狐岭的驿站,拟投资一百万两白银,筹建野狐岭驿馆,其建设规模之大,私人筹资百万两纹银的天文数字,在当时也是震动京师的一件奇闻。
原来,这南边地带的野狐岭,是直通江南的交通要道,四周群山屏障,全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三里长的峡谷裂缝,宽两米不到,只能勉强通行马匹和人,无法打通可以让车辆通行的官道。所以几百年来,京师南下的商队和车辆,以及官民,都是绕道两百里,走的是另外一条官道驿站。
这巨商得到工部的批文后,便封锁了野狐岭一带,常人难以进入。三个月后,也不知道这巨商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三里长的峡谷硬生生开出了一条十米宽的通道,之后又用了三年时间,在峡谷中段左边的峭壁上,掏出一大片空地,建设了九个壮观的楼群院落!自此,野狐岭驿馆闻名天下,成了中国南北交通的枢纽,每天经过的商队和车马络绎不绝……
当然,如此红火的关卡,也让朝廷大为愉悦,朝廷基本不用投入一分钱,就完美运作了一个驿站的所有功能。
因为之后进驻在这里的上百官兵,每个月都有馆主私人配发的高额俸禄,凡是经过这里的官差,都可以在驿馆享受免费的食宿,而商队和百姓过关的关税,还有五成的红利收归国库。
而如此大的投资,这个巨商却没有亏本!
按照协定,这个巨商筹建的驿馆可以使用五十年,五十年期满,便要无条件收归朝廷国有。这期间,建设者可以全权运营野狐岭的所有生意,自负盈亏。这包括过关的关税和峡谷内三里十米长街上百家商铺的租金和土地出卖,以及驿馆本身接待非官方的食宿收入。单这三项,建设者就在三年后收回了五十万两纹银。六年之后,便收回了所有成本!
而之后的44年里,这个巨商,每年收支相抵,就野狐岭这个项目,都会有几十万两的毛利。时光荏苒,转眼三十年过去了,这三十年里,这个巨商靠着野狐岭发迹,之后陆续在京师周边承包了四个驿站,都赚得盆满钵涨。十年前他又在京师开了一个“天宝钱庄”,至今已经成为天下三大钱庄之一。五年前又创办了“天宝商会”,几乎囊括了天下五成的商人和行业生意。由此富甲天下,身家几千万两纹银,相当于现时代的千亿人民币!
这个巨商,目前的身份是天宝钱庄和天宝商会的大庄主,名叫乾云海,也被世人称之为“富皇”,商会嫡系门徒三十万,于商道冠绝古今,一时无两!
我入世就几个月,但是对于“富皇”也早有耳闻,惊为天人。这乾云海,在我看来,比那比尔盖茨还牛!
只不过这野狐岭已经建设了三十年,年代久远,所以反而很少人提及了。
而现在我才知道,这个驿馆的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