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玉的眼睛暗淡下来,三年前她来府中为父亲看病,那日青阳正暖,雕廊画栋,燕间呢喃,夫子大声念着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我从出生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相思,才刚刚懂了什么是相思,便深受相思的折磨)
他不甚明白
却看到她从窗前经过,低头浅语,笑颜如花,带来春光一片
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在胸膛里不安分地跳动着,一下一下如密集的鼓声,他逃了课,听到远处夫子的责骂“朽木,朽木不可雕也·······”心中却一片雀跃,想着她是何家女儿郎,问遍了家中仆人,才得知她是父亲请来的郎中,仆人称她华姑娘
当他赶到父亲那处时,她正在给父亲针灸,手法娴熟,神情认真
结束时父亲看到他,有些吃惊,问他怎么来了,他说心中挂念父亲病情,父亲明显是不信的,有些迟疑,她收拾好东西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面无表情,父亲说“华姑娘,这是我小儿魏玉”
他又见她点了下头,却仍是面无表情,与刚才的巧笑嫣然截然不同,他想这姑娘定是不好相处的
这天晚上他十六年来第一次失了眠,脑子里来来回回的一会儿是她低头的笑颜一会儿是她的面无表情,又回想着白日里夫子的那句“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想着想着竟不觉笑出声来,又觉得甚是不好意思,偷偷地用被头盖住了脸,掩住心中的悸动······
三月桃花纷飞,着实是个好时节,他遣人向她送了几束桃花,自己只在家中来来回回镀步,想着她看到自己的花会是怎样的神情,当看到送花的人带着花回来时,他觉得那桃红甚是刺眼,那人说“少爷,华姑娘有话让我带给你”
何话,他问
心似流水不倦花,那人神色有些为难
瞧,随便一个仆人也知道这个中含义,他的心顷刻间碎成片,一如那几枝桃花,来回奔波中只剩余余数朵,其余的不知落在哪处泥土中,甚是难看
他不肯就此放弃,向母亲哭诉,母亲一向疼他,不忍他伤心,便同他父亲商量,不如将这华姑娘讨了回来做妾
父亲虽疼他,却是对此事坚决不同意,还放话要是他再去打扰华姑娘便打断他的腿
他不服,又去她家门前等,不想这一等便是一天,他站在暗处看到远处渐行渐近的两人
荷华,你抢我的糖葫芦,你不要脸,小童脸气的都歪了,可惜个头不够高,怎么抢都抢不到
少女白了小童一眼,又示威般舔了一口糖葫芦,回了句,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连带着你以后的儿子都不要脸
在暗处的他听到这句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这几天的委屈的都笑没了
而那小童委屈地都哭了,一把推开她,抹着眼睛向屋里跑去,看到他时鼓着嘴骂了句“瞎了眼吧,竟然喜欢在这个丑女人”
她看到他也不惊讶,只是静静看着他,像是等着他开口
他一时间有些不敢正视她,带着些错乱不明的心绪轻轻地问了句为什么
她挑起他的下颚,认真地打量了一会儿,淡淡地回了句 可能是魏公子长得不够好看吧
他的脸顿时便红成了煮熟的鸭子,待她放下手时,逃一般地跑开,那晚,他又失眠了,次日再去寻她,却是人去楼空
问便了周围的人,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回去了之后他当真是大病了一场,大夫说是看不出病根,他的母亲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第二天他的病就奇异好了
他的父亲问他的母亲说了什么,魏母笑了笑,昨个有人看到华姑娘在城南一家面馆吃面
只是这真假不知
病好之后他便去了这面馆,第一天没有看见她,第二天也没有看见她,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还是没有看见她,甚至没有一个人似她的眉眼,打那之后他也不经常去了,父母以为他忘了,只是京城多了个纨绔子弟,爱容貌胜过性命如今,他候着了,好不容易盼到她,又怕她看出自己的喜悦,学着纨绔子弟的腔调,陈诉相思之苦,却不想看到她眉头上的一抹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