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珝漫不经心地挑开上面印有“沂国公府”字样的那封,下面簪花小楷,几字赫然跳入眼中——“夫璞真亲启”。

他登时一顿,整个人都凝住了,心跳莫名加快。

能唤他“夫”的,还有谁?

余归晚居然给他写信了?他不会看错吧。

可瞧着那几个虽筋骨不丰却还算工整清秀的字迹,他确定是她写的——

“将军……”见他挑信僵持良久,一动不动,桌案对面的曹副将试探着问了句,“要不,您先看信?”

江珝回过神来,放下信,指尖点了点,平静道:“不必,军事为重。”说罢,便同几人继续商议。

今儿这议事过程极慢,江珝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桌角的信,时间拖得越久,他越是心不在焉。虽他面上沉静依旧,然旁人瞧不出,曹副将却瞧出了异常。要知道云麾将军可是淡定出了名的,便是兵临城下他都不曾皱一下眉,不会乱他心丝毫,然这会儿,怎就瞅着他眼神有些飘呢?想来应是和那家书有关,于是他也忍不住偷偷朝那瞥。

江珝一抬头,正对上了偷看案面上信封的曹靖,他脖子探得老长,脸都被抻得走形了。江珝无奈瞪了他一眼,鼻尖淡淡哼了声,摆了摆手。“罢了,劳烦制置使用心,待确定对方骑兵数量后再议吧。”

心怀杂念,必然影响决策。这个江珝再清楚不过了,如此敷衍,到不若不做。

众人得令离开,江珝撑着案沿靠在了椅子上,目光深沉地盯着那两份信。

每每出征,在他大军挺进之前,因为有位置可循,祖母都会给他去信的,告之他家中安好,让他无顾虑地征战。可是,这次不但祖母来了家书,竟连余归晚也给他写了信?

就她那心思,如何会想到给自己来信?想必定是祖母催促下,她碍着面子不得不写。

所以可想而知她会说什么,无非是些面子上的话,或是拾祖母之牙慧,重复提及府里发生的事罢了。他们虽为夫妻,却连半分情意都没有,他还能指望她说些什么!

江珝暗暗哼了声,想都不曾再想,伸手便去拣祖母的信,就在碰到那一瞬,虽迟疑了下,可还是拆开了。

亦如往常,祖母报自己安好,家中和睦,切勿挂念,劝他定要为国尽之全力,效其忠义……直到后面,她才说到归晚有孕之事,恭喜之余寥寥提了几句苏慕君。

对此江珝一点都不吃惊,在走之前以防万一,他把一切都替余归晚安排好了。至于苏慕君,若如他警告,她能安分守己,管住自己的嘴,他也不会对她如何;可明知他不会放过她,她还是选择说出来,那便怪不得他了。

祖母的信依旧是三页,可他怎就觉得今儿这信特别长,怎都读不完呢?越往后他看得越是潦草,最后一句刚扫过去便放下了。

眼底,只剩下余归晚的这封信了。事实上江珝还是有那么些欣慰的,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她能写这封信,便证明她还念着他。能有一个人念着自己是何等幸福之事,尤其是战场之上,浸在冷刃残酷之中,他更需要一抹温馨来暖心。眼下除了祖母,他又多了一个人……

想着想着,江珝哼了声,唇角却蓄起了抹淡淡的笑意,看着那信的目光又柔了几分。

他小心地挑开信封,将信拿来了出来,轻得好似对待它的主人一般……

信只一页,平整得他先是怔了一下,迅速展开,之后他彻底愣住了,随即一阵耐不住的火气腾地窜起——

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她竟给自己寄了一封空白的信笺!

捏着那封“无字家书”江珝僵了许久,随即哭笑不得地哼了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看来自己果然是对她期待太高了,还期待她给自己写家书?想想方才自己还为此激动,乱了心思,这会儿只觉得自己是上了她的当。想想以她的脾气,她不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他自嘲地笑笑,放下了手中的信,提笔给祖母回了一封……

幽州,数十年未能攻克半分,今上还是誉王时便带兵出征,却是惨败而归,由此与契丹签订了和平条约。然这几年,因他们的不断壮大,开始蠢蠢欲动,在边疆挑衅,攻克了大魏的西北大门雁门关。还是江珝年初这一战将雁门夺回。

契丹挫败,由此可当做北上的突破口,逐步拿下幽州。这条路且长,非一朝一夕能成,江珝眼下重要的便是趁着冬日来临之前,将山阴攻下……

涉及军事机密,他也不敢在书信中多言,唯是向祖母报平安,告之自己争取半年内平定山阴回京……

半年……江珝深思。对他而言半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他好似等不了那么久,余怀章的事还未解决,他必须速战速决。

思及余怀章,他又想到了家中那个小姑娘,那张巧目盼兮的面孔隐隐浮现,心中竟有了种柔柔牵扯的感觉。

给祖母的信书写罢,他并未收笔,而是又拈了张信笺,提笔沉思……即便她只字未写,可他是不是还应该给她回一封呢?

可是,写些什么呢?该说的他都已经在给祖母的信里说过了。这还真是个难题……

……

江珝去了一月有余,这段日子有祖母照应,再加之吴大夫帮她调理身体,归晚生活得还算好。父亲那有江珝安排,他且不用担心,她唯一记挂的便是弟弟。

按照世子江珩所言,骁尧入京起码快两月了,怎么会就是没有他的消息呢?不但江珩没有找到,便是侯府也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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