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到了自家宅子门前, 文渊把自行车随手靠墙一扔, 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捡这么破的车, 刚要进门,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放心,只得倒回去把车锁了一下才进了门。
一张折了三折的纸随着他推门的气劲飘到了屋里。
是一张被叠好夹到门缝里的纸条。
文渊赶紧带上门,拴上,再拉上窗帘, 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找到煤油灯,点上火,就着光迫不及待地展开纸条。
是一张铅笔素描画。
将一座农家院落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得极为逼真, 就连院中的几根瓜苗都绘得栩栩如生。若不是指尖摸上去沾了一手铅笔末子, 倒以为是张照片。
画的下面是一张简单的地图, 标清了大致的方位。
西南角的一个小村子。
这是刘副官派出去的探子画的。
因为嫌相机发出的动静太大打草惊蛇, 刘副官当年为了打探消息方便, 特意养了一帮极会画画的探子,可以看过几眼现场后就着记忆马上作画。
现在这些探子正好派上用场。
文渊倒在床榻上, 一下子犯了难。
这样的画,他已经前前后后收到了十多张。
每一张都略有相似,又不尽相同。
本来今天想找陆一鸣看一看,试着找找那个陈谨之三号栖身过的那一座。
奈何陆一鸣眼睛受伤……
唉!
这些,都是那些探子跟踪一个人探到的地方。
李飞云。
文渊想到李局, 便不由觉得一阵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在这个清泉县, 文渊虽然常常不得不对一些大人物低头, 但能让他打从心底认为算个汉子的, 李飞云算一个。
李飞云这个人吧,说话做事都咋咋唬唬,看起来像是个一根筋的人,脾气也大得很。但常跟他办事的人都知道,这个人粗中有细,做事自有一套,操|守也是有的。
从文渊刚进到警局开始,李飞云就把他细心栽培,从普通警员一手带到了探长,甚至还对他推心置腹。
从个人角度来讲,李飞云对文渊颇有些知遇之恩。
所以,文渊这次私下决定和刘副官联手,为了遵守和刘文远的约定,不得不向李飞云保密——这件事,确实让文渊产生了内疚之情。
他隐隐觉得,枉李局对自己这么信任,他却不能以诚相报,只顾一己的好胜心便贸然与外人结盟,颇有些忘恩负义的意思。
在发现李飞云的一些异常举动之后,文渊将这份异常上报给了刘文远。
心中的负罪感更是加深了。
无论他是否愿意承认,无论他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天道,他这样的行为都可以称之为“出卖”。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要追逐的,终究不是李飞云,也不是任何一个具体的领袖,而是真相。
两天前,文渊照常去盘点陈家的财物。
他被刘副官授命,在破案前,每半个月都得负责去盘点一次。
那些东西自打案发后,兹事体大,便申请交由总署保管,总署知道跟大人物有关,更是派了重兵定时轮换,层层守卫。
只有他们东区分署才能在拿了签章之后以办案的名义进到守卫森严的总署库房,其它人一律不予授权。
文渊进到库房前出示了总署长的签章文件,过了好几次关卡,最后一道门前,警|卫递出的一份签到名册,要求签名并按上手印。
文渊用手指在红泥上按了一下,再在纸上按上鲜红的手印。
不经意往上一瞥,看到了李飞云的签名和手印。
嗯?
“我们东署的李副也来过吗?”他假装随口一问。
往上有一串签名都是是李飞云的,来了还不止一次,频率不低。
警卫跟他相识,应道:“是啊,他三天前才来清点过一次。你不知道?我还说呢,你们怎么三天两头来清点,不嫌累呢,一整个库房那么多。”
“哦哦,近来我一直往外跑,李副在署里也见不着我几次。”文渊笑笑,心里已经犯起了嘀咕。
李飞云平常对这些东西根本不感冒,他认为它们跟案件的侦破并没有必然联系,毕竟凶手显然并非为财而来。当初这些东西在东署时,他只是细细地研究过清单后对照了一遍,就没再看过。
时至今日,他为何频频过来“清点”?
而且他明知文渊是会定期过来盘点的,为什么也不跟文渊知会一声,跑来多此一举?
文渊盘点过后,一如既往并没有发现短缺什么东西,连根簪子都没少。
心里倒希望真的陈谨之早日带着切实的证明过来,前来把一屋子的宝贝领回去。
不然每次盘得他腰酸背痛,累得不轻。
回到署里,他跟李飞云问起这事,李飞云竟只是淡淡地回一句“为找找破案的灵感”。
灵感?
荒谬。
以前的李飞云什么时候靠过灵感?他明明就是个实务派,从来不走感觉,也很少相信直觉。
越想越不对劲的文渊,在慎重考虑之后,把这事也汇报给了刘副官。
刘副官沉吟许久,说了一句话。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觉得他不太对劲,只是顾虑着你们的关系,便没有说破。”
文渊怔了怔,心头浮起淡淡的忿然。
“我说过,我只希望刘副官可以坦城相待。为什么你认为不可以对我说?”
“我只是怀疑而已,并没有坐实。”刘副官眼底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