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朗如松涛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陆一鸣疑惑地抬起头, 看到了一张面如冠玉的脸。
随即是他头上高高梳起的四方髻和紫色的大氅。
身子略略浮在半空中。
这不是上次那个书妖?
陆一鸣愣了下:“……大仙, 是你?”
他想起自己刚才似乎捧着书睡着了。
上次好像也是……
所以, 这是又进到书里了?
书妖凉凉地俯视:“上次放你一马, 这次,你又闯了进来。”
陆一鸣环顾一周, 只见四周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雾气。
雾气间, 依稀可见巨大的书页自天而降, 微微拂动。
书妖端详他半天,恍然状:“哦!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陆一鸣并不明白。
“你是只修炼成形的妖怪, 所以进得来。”
“……”陆一鸣有些啼笑皆非,“我是人。”
“这里人怎么可能进得来?”书妖两道剑眉一挑, “人的魂魄进来,是要被碾碎的。孤魂野鬼进来也得死得透透的。”
陆一鸣发现上次他就问过类似的问题, 也懒得分辩了,反正他现在也没比孤魂野鬼好多少。
转问:“你在这儿, 是不是挺逍遥的?”
书妖徐徐落了地,哼了一声:“逍遥?你不知道这套书里这么点故事,看多了呆久了有多闷。”
顿了顿,他眼珠子一转:“所以, 我想听点新鲜的故事, 你再讲一个给我听听。”
“讲得好, 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书妖顿首:“对。我还可以送你出去。”
“若是我的故事讲得不好呢?”
-
日过三竿。
“少爷!今天要去村子里进货, 可别忘了。”
在陈姐的再三呼唤下, 陆一鸣打着呵欠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他伸了个懒腰, 瞟了陈姐一眼,懒懒地:“知道了。”
陈姐雇了辆车,把要收的药材清单跟陆一鸣讲清楚了,再跟金叵罗重新嘱托了一番。
往常这件事都是店里的伙计干的,但最近这阵子伙计病了,一时没招着老手,陈姐自己又要顾店,只能让陆一鸣亲自去办。
“少爷,你记清了?”陈姐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一鸣微微笑着:“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你办事,我当然不放心了。”陈姐白他一眼,转头重新把话问了金叵罗一次,“金少爷,你记清了?”
金叵罗点头。
陈姐这才放心地将两人送上了车。
汽车缓缓启动。
看着后视镜里渐渐缩小的陈姐,陆一鸣嘁了一声:“你办事她就放心,我办事她就不放心。”瞟瞟旁边的金叵罗,“你给她灌了什么**汤?”
金叵罗面无表情,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只是低低地道:“你可以滚了。”
陆一鸣怔了怔,一脸迷茫:“什么我可以滚?”
金叵罗没说话。
听到他鼻间发出的嘲讽气息,花莫言脸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凉凉地笑道:“又被你认出来了。”
不论他装多少次,总是轻易的被识破。
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绽呢?
明明连陈姐都被他骗过了。
“他人呢?”金叵罗冷冷道。
花莫言笑着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身子歪得不像样子,活像只被抽了脊骨的狐狸:“我怎么知道。”顿了顿,看看横眉扫过来的金叵罗,挑挑眉,“怎么,难道你怀疑我?”
金叵罗不置可否。
“啧啧,他自己非要睡懒觉,也能怪到我头上?”花莫言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要不是那个女人一直拍门,嗓门又吵,你以为我愿意替他出来?要是我不出来,她估计得请大夫来灌药汤了。你说,我是不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金叵罗扭头将视线移向窗外的景物,觉得跟这妖孽废话实在是浪费时间。
看样子,倒不像是花莫言作祟。
估计是陆一鸣那懒虫真的睡了个大懒觉吧。
看着远处闪着鳞光的河水,金叵罗想起昨天晚上,在画舫上,被陆一鸣推开自己的情景,眉头不自觉地微微凝起。
当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也猜到他是生气了。
照往常,以陆一鸣的脾气顶多一笑置之。
为什么会生气?
这种事,他几曾计较过。
头一次被这样莫名其妙地甩脸。
非要琢磨起来的话……最近的陆一鸣都有些奇怪。
对自己也不像从前那样亲近了。
虽然陆一鸣表面上什么也没有说,但是那种微妙的疏淡感,金叵罗还是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的。
金叵罗隐隐地觉得,有什么正在悄然改变。
是他做错了什么?
可是,他一直不都是这个样子?
非要跟计较,也不至于等到这个时候吧?
春秋苑。
周小生坐在临江的雅座欣赏金陵镇边畔的景色。
小厮用托盘端上来一只绿色流光的琉璃**,低眉顺眼:
“主人,东西已经验过了。”
“哦?”周小生随手捏起那只琉璃**,拔开**嘴精致的小木,敛了眼,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那,那小子倒底是不是?”
“是。”小厮轻轻道。
“果然。”周小生修长的眉毛一舒,“我就说,怎么会……和周若鲲长得这么像,呵!踏破铁鞋无觅处。”顿了下,“这只鼻烟壶不错,拿去送给赵二公子吧,我们要在这块地皮上多逗留一阵,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