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被司机安然无恙地送回了家。
脚甫一下地, 那辆黑皮小车就腾地带着一阵烟蹿得没了影。
陆一鸣望着那缕烟渐渐消淡在空气中, 若有所思。
进了院子, 眼角瞥到一小抹蓝影, 扭头一看,天青正在屋顶上一跳一跳地蹦着, 不由乐了, 展开笑颜:“呵, 小东西,认门儿了啊, 我还以为找不着了。”
天青啾了一声扇动着翅膀飞下来,落到他伸出来的右手心上, 轻啄他的掌心,带起一阵轻痒。
陆一鸣用左手抚了抚鸟背上的蓝羽, 拿脸蹭了蹭它的头,“我的小乖乖, 饿了么,嗯?一会儿爹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乌鸦站在树梢上冷眼旁观。
啧,真是同鸟不同命。
它把眼前的情景的主角替换成自己和金叵罗想象了一下,不由有些恶寒。
偷瞟一眼坐在旁边树桠上的金叵罗。
……算了。
金叵罗靠着树干, 双目微闭, 脸色冷得几乎可以结一层霜。
陆一鸣回家半天, 只顾着和那只鸟亲亲我我, 丝毫没发现他这么大个人坐在树上。
这跟以往一回家就阿金阿金叫个不停的样子可截然不同。
乌鸦在边上低低地说:“主人, 看来你失宠了。”
金叵罗猛地张开双眼, 顿时寒光两道射向它。
乌鸦吓得呱了一声朴楞着飞走了。
无聊。
金叵罗重新敛上了眼皮。
陆一鸣逗了半天鸟才看到树上的黑影,怔了下。
想了想,索性脱了鞋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树,坐到阿金边上的另一根桠子上,看着阿金的侧脸,笑道:“回来了?你昨晚上哪去了?”害得他担心了一宿。
阿金没有理他,也没有睁开眼看他。
看样子还生气。
真是个倔脾气。
“我昨晚喝多了,手有点抽筋,不小心……呵呵。”陆一鸣扯了个蹩脚得自己都想笑的理由,“你还疼吗?”
阿金这才张开眼睛冷冷地斜他一眼,没吭声。
陆一鸣伸手揉了揉他的左脸,被他不悦地避开。
正欲开口,却发现右手似乎又有点蠢蠢欲动的势头,赶紧用左手扼住右手腕,把自顾自抬起来的右手压下去。
阿金见陆一鸣一脸吃力地抓着他自己的右手,也不由有些疑惑。
陆一鸣忙冒着冷汗解释道:“我右手……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抽筋,好难受。”
说话间,右手已经突突突地要挣开左手的桎梏,快控制不住了。
心道:死驴妖,别闹了!
那驴妖果然坏笑起来。
——对不住,我一见到他啊就手痒痒的,好想多扇他几下。
陆一鸣拼了吃奶的力气也压不住右手,压了半天只压得大汗淋漓,眼看快不行了,只得有些抱歉的朝阿金笑道:“阿金啊,我的手一抽筋,不扇你一下好像就受不了,要不……你忍着点?”
话音未落,右手已经挣脱了出来,高高扬起——
右手没来得及打在金叵罗的脸上,就被金叵罗一只手狠狠捏住了手腕,有如蚊虫被粘在了蛛网,丝毫动弹不得。
陆一鸣松口气,看来这驴妖,道行也还好。
金叵罗眉头一皱,扔开了他的手。
右手背被甩出去的那一瞬间蹭到树上的老刺,一阵刺痛。
随即花莫言一声惨叫,右手立马一阵轻松,瞬间恢复自如了。
金叵罗看着陆一鸣对着一手背的血笑得灿然,也不禁有些感慨:这不仅是手抽,看来是连脑子也一起抽了。
晚上临睡前,陆一鸣特意拿链子把包扎好的右手锁在床头,然后让陈姐把钥匙拿出去,只说最近有些梦游之症。
陈姐将信将疑地把钥匙拿走了。
看着缠遍锁链的右手,陆一鸣暗暗发笑:这下子总该老实了吧!
这心一松,人便很快进了梦乡。
是夜,月朗星稀。
月光斜斜洒进了窗棂,落下一床的清辉。
榻上的人在月光中缓缓睁开了眼,惺忪坐起,却发现手被固定在了床头,不由啼笑皆非。
推开窗,只见井边的树上,坐着一个人影。
笑笑,轻轻唤道:“阿金,阿金?”
树上的黑影晃了晃,转眼便下了树,掠至窗前。
“阿金,我想出去解个手。你能不能帮我打开?”
阿金翻了个白眼。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他手在窗台上一撑,翻进了窗户,跳到了陆一鸣的榻上。
正欲跨过陆一鸣去摸那索链,冷不丁却被他拽了一把摔到他身上。
“哈哈哈。”榻上的人大笑着抱住金叵罗,使劲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真是个大宝贝。”
金叵罗有些厌恶地推开他,却发现他忽然把脸凑得很近。
他的脸背着光,灼热的气息全打在了金叵罗的脸上。
金叵罗莫名地心中一滞,推开的动作也顿住了。
即使此刻看不清陆一鸣的五官,金叵罗也知道他现在一定是眉毛高高扬起、眼睛笑成个月牙的形状。
因为他每次笑起来都是这个样子。
这好看的眉眼,现在却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真是可惜啊。
他的脸越来越近,带着奇怪的药草香气。
因为他每天睡前漱口用的都是陈姐特意为他一个人,用多种药材熬出来的水。
这气味,不知道掺杂了什么,说不出的味道,淡淡的,却很好闻。
金叵罗愈发地有些恍惚起来,喉咙有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