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信你。”陆一鸣凑近, 一双清亮的眼眸异常地沉静, 难得地正色道, “我先前问你的事,只要你如实告诉我, 我就信你。”
见金叵罗冷着脸不言语, 便又诮道:“你看,你总是什么也不说, 却要我无条件地相信你, 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
“有些事, 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处?”金叵罗眼底浮上嘲讽的笑意, 他淡淡地指了下灰濛濛的天空, 日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退到了层层薄云后, “就好像……无论是阴是雨, 太阳永远都自东出朝西落,谁也拦不住。”
说着,金叵罗撩起陆一鸣垂落在额前的留海,让他露出大片光洁的额头,用另一只手轻轻抚过, 轻轻地道:“这个世上,是没有后羿的。”
“强词夺理!”陆一鸣挥开他的手,任由乱掉的留海继续垂落, 甚至有几缕遮过眼梢, 忿忿道, “没人要你做后羿, 你扯这么远干什么?说这些废话的时间,都够你回答好几题了。”
“如果我告诉你,你几天后会猝死,你会怎么办?你又能怎么办?”金叵罗冷笑了一下,凉凉地冒出一句。
陆一鸣瞪了瞪原本已怒睁的眼睛,将金叵罗从头到尾打量了一下,发白的脸色掩不住他的疑惧:“我几天后会死?你、你说真的?!”
“……呵,这就慌了?我只是随口举个例子罢了。能力太小,知道的却太多,只会像这样徒增烦恼。”金叵罗叹一口气,像是对牛弹了曲琴后惋惜自己浪费了时间,“这个道理,相信你能听得懂。”
“我懂个屁!”陆一鸣骂了句,“难道你觉得我惶惶不可终日就不烦恼了?自以为是。每次都是这样。”
然后还有脸倒打一靶怪我不信你。
不等他继续喋喋不休地骂下去,金叵罗便贴着他的额头低声打断道:“我不是后羿,不能射下烈日。我能做的,只有为你遮挡风雨和日头而已。”
“为我?!我又不是见不得光,用不着你来挡。”陆一鸣有些好笑地用额头把他顶开,顶得太用力,倒把自己给撞疼了,揉着自己发红的额头皱眉道,“你若是真为了我,就别整天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不是皆大欢喜?”
“你不是也有很多秘密?”金叵罗的浅色眸子闪过一丝奇怪的亮光。
陆一鸣被他堵得一怔,说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想说的事情。”金叵罗眸色透出几分寒意,“你若是实在信不过我,我可以走。”
“滚滚滚,滚得越远越好。”陆一鸣白了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脸一眼,心中无名火起,丢下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过了傍晚,在外面胡乱吃了一餐饭,陆一鸣才消了点气,慢慢往家里踱。
即将到家门口时,一条毛色灰黑的土狗擦着他的裤腿从他身边蹿了过去,把他吓了一跳。
定睛去看,那狗已经拐过墙角不见了踪影。
陆一鸣笑笑,掸了掸裤腿。
边迈上家门前的台阶,他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养的那条狗。
阿黑。
还真有点像呢。
话说起来,祖父也曾经化作一条黑狗……
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模糊起来,那天看到的景象,也许真的是自己的梦呢?
推开家门,走进黑漆漆的院子里,望着眼前的一整排厢房笼在暮色中透着窗格里的黑,活像与一排躲在暗处的眼珠子对视,不由得心头发毛。
瞟了一眼井边的枯树,树枝上空荡荡。
冷哼。
陆一鸣慢慢走进厅里,把厅里摆着的几盏煤油灯通通点亮,看着一室明亮,心里才敞亮踏实起来。
他坐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眼前是对面陈姐黑咕隆咚的窗洞,耳边是无边的空寂。
一股强烈的孤独感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团团围住紧紧缚住。
陆一鸣抵不住这阵寂寞,便走到院子里想去找老王。
可是任他唤了多少声,以往一叫便乖巧地浮上来的老王都再没有出现过。
这才发现,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老王了。
……难不成,它也走了?
陆一鸣眉头一紧。
一个个的,不是脾气大闹出走,就是悄无声息玩失踪!
也罢。
走了也好。
走走走,剩我一个人,清静。
“大仙啊,我们一起下盘棋……”陆一鸣习惯性脱口而出,话说一半才想起来,书妖已经在火盆里成灰了。
这还是今天下午才发生的事儿。
自己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看来,自己现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嘻嘻嘻。
一个久违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
——嘻嘻嘻。
花莫言笑得很是高兴。
陆一鸣假装没听到,执着一盏煤油灯慢慢走回房。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我之前花了那么多功夫都没派上多大用场,你跟他斗斗嘴就把他给气走了,妙极,妙极!嘻嘻嘻嘻嘻嘻。
——这下好喽,你的保家仙儿没了,这可怎么办哪,陆少爷。
陆一鸣哼了一声,顿了一下,他挑眉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你不是跟他一伙儿的吗?”
花莫言的声音拔高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我跟他?!嘻嘻嘻,这个该死的老怪物!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这么惨……
——本来,我和你都可以好好的……现在嘛,陆少爷,你可怪不得我,要怪,就全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