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冷汗渐渐被窗棂里窜入的微风吹干。
筋脉里奔腾的痛楚随着时间渐渐慢下来, 犹如湍流越过层层山石, 终于化为涓涓溪流。
金叵罗深深地舒了口气, 开始享受与封印抗衡后得来的宁静。
凝眉。
第五十道大关, 果然还是过不去。
这一道大关,比之前的,更复杂,更巧妙, 也更凛冽。
一旦试图触及这道封印,便会被封印反噬,肺腑如同骤雨前的天空迅速聚起压城黑云般凝起无边的窒息感, 随之而来的是四肢百骸剧痛流窜, 皮肉里流淌的每一滴血都像是掺满了细小的倒刺, 夹杂着五雷轰顶似的痛楚。封印的符咒会如藤罗般在心口开枝散叶、蔓延伸展, 并在痛楚中试图冲破肌骨。
而剩下的四十九道关卡, 会一道比一道更难解开。
他用左手抚过左边的胸|口,感觉得到掌心底下, 有一颗虚弱的心脏正微微跳动。
眉头锁得更深。
这颗人心,根本承受不了封印破开的痛楚。
不堪一击。
如果硬冲的话,符咒会将这颗心彻底撕碎,那就更冲不开封印了。
这颗心,不像自己原来那颗心那么好使, 原来那颗心不但坚不可摧, 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犹为难得的是冷酷无情, 绝不会受到外界干扰,更不会这样轻易动摇。
——抵住封印的痛楚,对它来说,不在话下。
眼帘微敛,透出两道森冷的寒芒。
必须得尽快找到自己原来那颗心。
否则,他顶多撑得到百年。
百年之内解不开剩下的关卡,那么之前解开的三十一道关卡会一一卷土重来,将他重新封印。
到时,他还能不能冲出来,亦未可知。
右手里的东西像刚睡醒的小老鼠般轻轻动了一下。
金叵罗眼角微斜。
陆少爷的左手被他的右手紧紧扣住,应当只是下意识的抽动。
刚才因为手抽不开,陆少爷只好就着手被摁在床|板的动作,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以前额枕着右臂小睡。
估计已经睡了半个时辰了。
呵。
金叵罗眉毛挑了挑。
他讨厌别人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不过,瞎子就随意了。
——让你走你不走,那就乖乖留在这里哪儿也别去。
反正出去也尽惹麻烦。
他饶有兴致地揉了揉那只手的指腹,从食指揉到中指,再揉到小指。
陆一鸣的手指看着纤长,指腹的肉却非常厚实,揉着很有意思。
视线不经意的往前一扫,看到陆一鸣的耳垂正一点一点的泛起淡粉色。
嗯?
虽然臂间的呼吸仍平稳得没有破绽,但耳垂逐渐加深的粉色出卖了他。
金叵罗瞥了瞥,像孩童发现了被藏在罐子里的糖果,一边嘴角微微勾起。
他家陆少爷平时在外人面前脸皮厚得要死,镇上出了名的不要脸,只有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陆少爷害臊。
右手松开。
那只手果然立马抽了回去。
陆一鸣瞬间抬起头,右脸压出了几道浅浅的红印子,纱布下的双颊一片绯色。
“啧,腰酸背痛……”他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起来,咕哝着问,“你好了?”
“不好。”金叵罗淡淡地道。
痛楚是消褪不少,但周身疲惫极了。
“……”陆一鸣动作顿了顿,“啊,那一会儿让陈姐给你煲点大补汤吧,你再躺一会儿。”他还没有忘记进来的目的,“对了,陈姐把那些纸钱放哪了?”
“这里。”金叵罗坐起来,往床头一靠,懒懒地说道。
“这种东西她放床头柜?”陆一鸣嘀咕着,伸手探向床头柜,右手搭在了第一个把手上,“在哪个抽屉?”
这只床头柜有十二只抽屉。
金叵罗看着他右手:“往前一点。”
陆一鸣往里推了一个位置。
“再往前。”
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捉弄,陆一鸣顿住,眉梢一挑,道:“你拿给我。”
金叵罗不动,轻飘飘吐出两个字:“手疼。”
“……”
嘁,来劲了是吧。疼到这点东西都拿不动?
陆一鸣是不信的,懒跟他计较,又往前挪了一个位置:“是这里?”
“再往前。”
陆一鸣右手继续往前一探,随即一僵。
他摸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有如兽夹,一下就把他的手扣住。
啧。果然。
纵使纱布裹了三层也挡不住他翻了个大白眼。
歪歪的一咧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只老鼠夹成的精吧?”
金叵罗不说话,抓着他的手,带着它打开了中间从上往下数第三只抽屉,抓出了一大把纸钱。
“香呢?”
刚发话,两支香就被放到了他另一只手里。
陆一鸣马上得寸进尺起来,笑道:“真乖。”
金叵罗嗤笑,放开了他。
“订契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陆一鸣把纸钱和香抱到怀里,一手慢慢整理,漫不经心地装傻道:“订什么契……”
下一瞬,一股热气带着说不清的危险气息从正面扑来,他后退了两步,蹙眉问道:“你先跟我说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订契?”
“订了契,”金叵罗慢条斯理、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就能做很多好事。”
“好事”俩字被咬得极重,像是要把这俩字在齿舌间重重碾过几轮。
好事?
陆一鸣不以为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