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清早起,郝鹏举手下的八大金刚(处长)、各师长、团长们乘着高头大马,由侍从们簇拥着,左顾右盼,得意洋洋地招摇过市。在纠察队的弹压下,欢迎的群众有气无力地摆动小旗,呼着口号。
最惹人注目的要数那八大金钢了,他们都带着全副武装的卫队,那副自以为八面威风的滑稽相,真使人肉麻作呕。广场上红毯铺地的甬道两侧,盆花已经撤去,代之以一批全副武装的打手,最前面是几十名飞虎队员,一个个头扎黑纱巾,袒胸露臂,怒目横眉,一律捧着鬼头大刀,裸露的胸膛上刺有一只插翅的飞虎。
再后是一批马弁,一色紧身衣靠,排着十二只娱蚣扣子,兜裆滚裤,薄底快靴,腰插匕首,手提匣枪,全都翘着大机头。最后是步枪队,枪上上着雪亮锋利的刺刀。一眼望去,刀光剑影,虎视眈眈,令人触目惊心。
打手们见郝鹏举出来,一声呐喊,挥刀举枪,做出一副恶狠狠搏杀的架势。
第一大金刚得意地瞅瞅众人,炫耀着自己的“杰作”。
众人发出一片钦羡赞叹的声音。
这时,只见郝鹏举嘴角上挂着一丝笑纹,叫人摸不透究竟是欣赏还是讥讽。
“果真能把陈毅吓倒,那真是万幸。”郝鹏举干笑一声说。
“郝总!”第一大金刚摆出—副飘飘 然然的姿态,“至少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我操!”郝鹏举突然脸色一沉,出人意料地说道,“好!……”
正说着,街口那边蓦地腾起了一片欢呼声,众人抬头望去,一个副官慌慌忙忙地跑来报告说:“陈司令和夫人等人到了。”
“真是笨蛋一个!”郝鹏举怒视第一大金刚,厉声叱责,“还不赶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撤去!”
“这个……是!”第一大金刚丧气地冲着打手队一挥手,大声喝道,“都给我滚开!”
打手队一哄而散。
一道人群的洪流冲过街口向广场涌来,彩旗挥舞,欢声雷动,纠察队象一撮枯枝腐草,漂浮在人群的海洋里,被挤撞得踉踉跄跄地站都站不稳,更不用说维持秩序了。在环堵的人墙当中闪出了一条通道,陈毅和夫人并肩缓步向广场走来,不住地欢迎的人群招手致意。
宴会厅前鼓乐大作,吹鼓手们涨得面孔通红,满头热汗,前仰后合一股劲地吹奏着,“百鸟朝凤”的曲子,洋溢着欢乐的激情,表达出了滨海地区人民对陈毅将军的无限情意。
郝鹏举望着这轰动的场面,脊背间隐隐放射出一股冷气,这里人心向背的实际情况,比他原先料想的要严重得多。他骤然感到了自己的孤立,一股深沉的隐忧袭上心头。
司令员陈毅与夫人顺着红毯铺成的甬道向宴会大厅走来。
郝鹏举努力保持镇定,猛地摆脱了瞬间发生的忧念,一抬头,视线恰好跟陈毅的目光正面相触,他差不多是跳着跨下台阶,疾步向前,眉漾喜气,满面春风地招呼道:“哎呀呀,陈司令到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陈毅身穿褪了色的粗布军衣,绑腿打得滚圆,一身上下干净俐落,快步上前,跟迎上来的郝鹏举不紧不松地握手。夫人也上前与郝鹏举和郝部的副司令毕庶文见礼。
“请!”郝鹏举满脸堆笑,热情而亲切地说,“陈司令,我们久候大驾啦。”
“真是太谢谢了!”陈毅谦和地笑笑说,“有些事情稍稍耽搁了一下,来迟了一步,有劳诸位久等,实在抱歉。”
“刚好十二点,守信守时,分秒不差。陈司令,您真有着标准的军人风度呀!”郝鹏举说着大笑起来。
众人也在一边陪着嘿嘿干笑。
郝鹏举介绍八大金刚和师团级军官与陈毅相识,陈毅含笑一一与之答礼。众人见陈毅年青英俊,态度谦和,衣着朴素,既无旗号,也无卫队,只有几名警卫员随行,在惊讶的同时也不由得有几分佩服。
“欢迎,欢迎光临!”副司令毕庶文讨好地抢先说道,“陈司令,老总初到赣榆的时候,敝人正巧有事缠身,没能亲自去给您接风,委托吴吸参谋代劳,至今想起来还很不安。吴参谋也要我专诚向您问候。”
“陈老总!”第二大金刚也接上来说,“彼此事有凑巧,我想陈司令不会介意的,幸好今天有了弥补的机会。陈老总,李副处长也托我向您致意。”
“请不要说东道西!”第一大金刚恶声恶气地跟上来说,“翻那老账干啥!过了这村没那店,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天不是又见面了吗!相副处长的老爷子病了,他回家探亲去了,我也代他问个好吧。”
此家伙的粗野放肆,使得郝鹏举不悦地皱了筋皱眉头。不露声色的陈诚特使吴人忙向第一大金刚使了个制止的眼色,暗示他不要多说一些带有明显敌意的话,免得把局面弄僵。
“嘿嘿,说得好!”陈毅安详地笑笑说,“到底是刘处长干脆,开门见山。多谢李相两处副的盛情,诸位回去代我问好。”
“请。”郝鹏举做了一个礼让的手势,众人让出一条通道,郝鹏举引陈毅、陈毅夫人、陈诚特使吴人、八大金刚等人,走进宴会大厅,穿过边门,来到厅后的休息室。
“陈司令!”郝鹏举边让众人落坐笑着对陈毅说,“贵部北上,威名远扬,今天得识陈老总,使我等大开眼界!”
“对呀!”第一金刚刚才当众受斥,窝了一肚闷气,没处发泄,这时又不禁冲口而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