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好音早早就起床,怕林靖走得早见不着,连洗漱都没顾上,就跑到外面去看。却发现他和满月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已经走了,转身一屁股坐在门前台阶上,心里一阵空落落的。
过了一会儿,央央也起来了,见李好音一个人坐在外面,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以为她还在为自己的病伤心,就想着法儿的安慰她说:“其实离谷里还挺大的,有好多有意思的东西,我带你到处去逛逛。”
离谷里有五间木屋,三间供起居,一间作厨房,还有一间是装草药的仓库。
央央先带她去了仓库,进门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草药味儿。四面墙都立着一人高的药斗子,斗面上整整齐齐贴着药名。
李好音好奇地看着斗面上的字,白术、半夏、隐冬、落葵、紫苏……有些草药的名字竟比人名都好听。
地上扔着药碾子,正中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罐罐,还有些没来得及处理的草药,以及药臼、研钵之类的器具。
李从安坐在桌子边,守着炉子上正咕噜着的一个陶罐。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头也不抬就开玩笑说:“哟,这么自觉,自己跑这儿喝药来了。”
没有人回应他。
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笑话说得一点也不好笑,笑了笑,一挥手打发她们出去,“去玩儿吧,药煎好了我给你晾着,你们玩儿完回来正好喝。”央央冲他做了个鬼脸,带着李好音出去了。
离谷里阳光最好的地方用木头搭建了一个鸽舍,半边延伸出来一个大笼子。鸽舍里面有十来只信鸽,央央拿了一小筐小米、绿豆、玉米等混成的鸽食,喂了一遍。
木屋旁边,有一小片菜地,里面种了些白菜萝卜之类的时令蔬菜,央央说:“这地方很隐蔽,林靖哥哥也不能总派人来,那样容易被人发现。所以我们平时也自己种点青菜吃。”
离谷后面靠近悬崖有一片荒地,最边缘的地方有一个小土包,前面竖了一块小小的青石墓碑,墓碑上没有碑文,只刻着“恩师梁南烛之墓”几个字。
央央解释说:“这就是我哥哥的师傅,我哥哥的医术都是他教的,我现在也在跟着哥哥学习。”她搭着李好音的肩膀,认真的说:“我一定会好好学的,要是哥哥治不好你的病,还有我呢。”李好音侧过头与她相视一笑,双手合十向墓碑拜了拜。
央央继续给她介绍:“这一片都埋着人。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从上面悬崖跳下来,哥哥说,总归是条人命,我们就帮他们入土为安了。”
李好音吓得不动声色地往远站了一步,听着一阵头疼。妈呀,幸亏她说出来了,不然指不定自己哪天不知道就踩上去了。这地方不吉利,以后可得绕远了走。
悬崖的崖壁上,有一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山洞,高、宽、深各有三余丈。
央央带着李好音沿着洞前的石阶往上走进山洞里。洞里有一尊结跏趺坐的释迦摩尼像,一手手掌向外、上举于胸前,一手指端下垂放于膝上,也是石头雕凿而成的,约有五、六米高。
李好音将头仰到快贴上后背才能看到佛像的脸,佛祖的眼睛向下俯视,好像在看着她。
央央挤眉弄眼地说:“每次我干了什么坏事,哥哥就让我来这儿面壁思过。”说着这种话的时候,嬉皮笑脸的,倒和李从安很有两分神似。
佛像后面好像还连着洞穴,站在洞里,总感觉有股冷风往里吸,李好音抱着胳膊说:“太冷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从佛洞回来,正巧碰见李从安端着药碗从仓库出来。李从安自然地伸手一递,李好音接过药碗,都不用闻,那股苦涩的味道直接就钻进鼻子里了。
她也知道想治好病就得喝药,谁都懂“良药苦口”这道理,但是说别人的时候总是容易的,到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憋住不闻这味道,一口把药喝完,结果只喝了一口,就差点吐出来,立刻浮现出去哪儿能偷偷把药倒了眼神。
李从安笑眯眯地看着她,无声地表达出“我要看着你把药喝完”的意思,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李好音干笑了一声:“呵呵,我进屋去喝。”说着端起碗进屋去了。李从安阴魂不散地跟在她身后,连央央也跟进了屋,两人并排站在她面前,“和蔼可亲”地看着她。
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只好硬着头皮,将一碗药灌进去,央央给她递来白水漱了口,舌头上依然残留着苦涩之味。想到以后天天都得喝这玩意儿,李好音简直有种万念俱灭的感觉。
下午吃完饭,李从安倚在门边,看着两个小姑娘在一棵桃树底下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央央小声说:“这底下埋了一坛酒,是我哥哥酿的,他说那酒叫‘女儿酒’,要等我出嫁的时候起出来,作为陪嫁的贺礼,送到夫家喝。”
李好音有点羡慕地说:“真好啊,我就没人给我埋这个酒,那我是不是就嫁不了人了。”
央央“咯咯咯”地笑着,手搭在她背上,说:“你有林靖哥哥啊,等你出嫁的时候,要什么嫁妆他会不给你。”
李好音低下头,拿树枝戳着地上的泥,心里暗暗地想,我才不要嫁人呢,我要一辈子待在大人身边。
央央却还以为她是在自己没有酒而难过,豪爽地对她说:“大不了你出嫁的时候,我把这坛酒分一半给你。”
两人又用彼此才懂的眼神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