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天,天气冷的厉害,京城内的老兵又聚会了一次,刚从长江边上死到北方,张三贤倒是觉得曰子过的还算不错。抄着手,整个人缩在沙发里,周遭是一群采访着老兵的记者,唯有他一个人在那里闭目养神,旁边端坐着一个小孩子,是张家大院的一个小崽子,叫张恒,当初糊弄秦朝,打电话给中央台说有飞碟的就是他。
“三阿公,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急什么,还要去鸭绿江呢,也让你开开眼。”
老头子闭着眼,此时此刻,他和寻常的老头,竟然是没有任何区别,仿佛是人的精气神被抽干净了一般。
尸居余气么?
老子也有今天,懒懒的不想动弹。
老头子这般想道,闭着眼睛,仿佛回到了烽火连天,纷飞的是子弹炸药,而不是外头连绵不绝的礼花鲜花天女散花。
那边记者们采访着这票老兵,一群老头子正要说话,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张三贤这边跑了过来。
一群人都是穿着军装,胸前的勋章还真是耀眼的紧。
一群人,老兵。
三十九军一一二师三三五团。
“张老虎!有记者,你来说,老子应付不了!”
“应付你娘个蛋,老子要坐一会儿,滚一边去!”张三贤白了一眼过来的老头儿,自顾自地剥了一个橘子,完全不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前头几个穿着裁剪得体服装的老者扫了一眼这边,眼神复杂,却是没有说话。
张老三他们这一群人,自成了一圈儿,那帮人,又成了一圈儿。
“妈的,那群婊子养的也在。”
那老头儿一股脑儿坐了过来,那边一群气质谈吐不俗的老者都是和记者们说了起来,那模样,确实很有范儿。
张老三瞥了一眼,哼了一声道:“你闭上一张鸟嘴会死吗?”
“好好好,我多嘴,我多嘴,我是小人,你是圣人,还不行吗?”
这个老头儿也是过来拿了一个橘子,竟然也是剥了起来,七老八十的人,却是有着让人觉得奇怪的果断。
有一个年轻的记者朝着这里拍了一张照片,似乎是觉得这两个老头儿和别处的不一样,于是过来小声问道:“两位老英雄,咱们……聊聊?”
“那边人多,你不去?”
边上那老头儿往嘴里丢了一块水灵灵的橘子瓣儿,问道。
张老三则是和小崽子张恒在那里玩着五子棋,就靠着一张桌子,这个大礼堂,还真是让他们能找着乐子。
“我不爱扎堆。”
这个记者笑呵呵地说道。
张老三抬头看了他一眼:“有啥好聊的,那边人会说话,你过去兴许能采访一两个大人物呢。”
边上老头儿嗤笑一声:“狗曰的,还会说囫囵话了。”
张老三瞪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那边来了一个军官,坐在了旁边,给老头儿倒了一杯茶,又给张三贤倒了一杯。
“爸,师傅,你们两人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那边有休息室。”
“不用!”
两个老头儿异口同声。
“海兵阿叔好。”
张恒上高中,徐海兵陪他报过一次名,所以认识。
原来,坐在张三贤边上的,便是徐海兵的老子,徐国强,原名徐援朝,最早徐根水,小名牛蛋。是张三贤出生入死的好弟兄,徐海兵入伍之前,就是跟着张三贤练武,两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原本徐国强有个女儿,保不齐要嫁给张三贤的儿子,结果张明堂张耀祖先后有了老婆,本来有个小儿子有点希望,结果死在了越南,于是这事儿就成了念想,到最后,两家也没成亲家。
不过,徐海兵突然回家,还是让徐国强觉得奇怪,不明就以。
唯有张三贤,感觉到了什么,不过在徐海兵准备说的时候,张三贤却不让他说,他要安生一两年,子孙怎么做,他不关心,也不想知道,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张三贤似乎是觉得无趣,从身旁摸了一本书,左传,想了想,似乎是觉得不满意,于是又扔了,摸出一本抗美援朝。
翻阅了一会儿,那扉页上的黑白画面,让张三贤陡然精神一振,总觉得这一幕,未免太过真实太过接近了一些。
这本书,很老很老了,还是竖版的文字排版,其中繁体字很多,看起来很吃力,不过在这本老书的最后一张空白处,就在背面,有一排黑色的钢笔字,强劲有力,力透纸背。那上面,便是一句话:
“时间要打多久,我想我们不要做决定!过去是由杜鲁门,以后是由艾森豪威尔,或者美国的将来的什么总统,由他们去决定。就是说,他们要打多久就打多久,一直打到我们完全胜利。”
手指抚摸了一下,那记者瞥到了一眼,微微地惊讶了一下,于是更加好奇,这个老人到底是什么人。
徐国强嘿嘿一笑,喝了一杯茶,他穿着明显不如周围的其余老头,实际上,看也看的出来,他的曰子一般般。
头前到处逛荡的张俊才几个老家伙扫了一遍之后,过来咂吧着嘴,不爽地说道:“娘了个逼的,运气太差了,上厕所撞见那几个婊子养的,艹恁的,不爽不爽,给老子倒杯水。”
他说着沙洲土话,徐海兵听得懂,笑了笑,老老实实给他倒了一杯水。
边上那记者见了,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几个老头,和别人不一样,彪悍的气息不用掩饰,一下子就让人感觉到了。
气场很强。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