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车人行驶在广阔的一号大路上,车载广播是深夜茶社,一个悦耳的女音轻轻吟颂着古往今来的名词佳句。
不知是否心境低沉时,越能遇上恰如其分的句子。
念得恰好是韦庄的天仙子,怅望前回梦里期,看花不语苦思寻。露桃宫里小腰肢,眉眼细,鬓云垂,惟有多情宋玉知。深夜归来长酩酊,扶入流苏犹未醒。醺醺酒气麝兰和,惊睡觉,笑呵呵,长笑人生能几何……
陈楠生苦笑一声,阿妍去世后,他已经忘了自己醉过多少次,也忘了自己,笑的时候,或真或假,或者,全然是假。
江佑安不敢开口,王飞也不敢,楚皓沉默地开着车,一车的沉默,在冷冬的深夜里,似乎各怀心事,难以言明。
天气更加冷了,陈楠生觉得胸口的肋骨隐隐作痛,冷风冷雨,一遇上断裂开的骨缝,像是无孔不入般,最冷夜的风灌进骨髓,他冷得想要蜷缩成一团。其实项沁妍在他的生命里出现的时间并不久,但是正因为在不久的时光里,她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眉眼含笑,语笑嫣然,春风拂面,想起的与她有关的一切词语,都是美好而甄静。她足以令人体会到幸福,故而,她的离去,才让人更为痛楚,在今后漫漫一生的长夜中,他原本也是有机会忘记的。但造化弄人,他偏偏遇上了江佑安。
“佑安,你怎么会认识周楠?”陈楠生确定多年前,他见过的那个人就是周楠,那么现在,他的出现,他和邱鸣前后脚一般的出现,意味就大有不同。
“我,我不认识他啊,你问王飞,王飞带我去的!”江佑安像一只受了惊的鹌鹑,她看出来陈楠生很难过,还很低落,她不清楚他的这种情绪是不是和她今天的举动有关,她有点心虚,还有一点点,一点点的高兴。
陈楠生他,是因为自己才生气,才难过的吧。
江佑安抬起眼,飞快的瞄了陈楠生一眼,又马上心虚的缩起了脑袋,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王飞被甩了一锅,立马辩解道:“冤枉啊,我上了个厕所回来他们就在一起跳舞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最大的罪过就是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带她出去玩,别的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别冤枉我!”
陈楠生嗯了一声。
楚皓也察觉了陈楠生的不对劲,问道:“是有什么不对的吗?你认识周楠?”
当着王飞和江佑安的面,不让便把话都说清楚,陈楠生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没什么,以后再说吧,我刚刚看你在酒店不停的回信息,是不是案子有了新的情况?”
“哦,哦,是有点,排查出来一点事情。”
王飞看着两人对话都不尽不实际的样子,他立马识相的表示自己要下车了,下一个路口放他下来就可以,毕竟他不觉得今天有多晚,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王飞走了以后,江佑安似乎更加心虚了,没有了甩锅的对象,她只能静静地坐在后排,听着两人讨论事情。
“排查出什么了?”
“鞋底的松花粉,你还记得吗?”楚皓道。
“记得,有线索了吗?”陈楠生问。
“嗯,结合护工的人事档案,派出去300个警力,排查了我们市5个有种植松树的小区,锁定了几个嫌疑人。”
“说来听听。”
“1号嫌疑人在松花岭小区,女性,53岁,职业护工,案发当日正好在住院部做护理。”
“2号嫌疑人在龙门岭小区,女性,26岁,兼职做护工,三个月内的护理记录较多,案发当日不能提供不在场证据。”
“3号嫌疑人在万阳小区,女性,43岁,也是职业护工,也有不间断在人民医院护理的记录。”
楚皓挑重点说了说,陈楠生问道:“只有这些了吗?”
楚皓道:“暂时只有这些了,只能天亮了叫人过来给佑安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了。”
江佑安原本被车子都快晃得睡着了,她穿着单薄,车里暖气不够暖和,她只能拼命地往陈楠生的胳膊底下钻。
陈楠生把她拉起来,摇醒:“听到没有。”
“知道了,我好冷……”江佑安嘟囔了一声,陈楠生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第二天一早的人民医院,三个嫌疑人早早地被传唤到人事科的办公室。因为怕江佑安的秘密外泄,楚皓又跟上次一样,扯了好多理由,才顺利把人带过来。
问到前面两个人时,都没什么问题,目光一沉到底,并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情节或是细节。
一直到第三个人。
江佑安棕褐色的瞳孔在白晃晃的白炽灯下越发显得幽异明亮。
“你,医院发生命案那天,你在不在医院?”
“我,我在的。”26岁,女性,黄蕾说话的时候有点结结巴巴。
“你,认不认识死者?”江佑安又问。
这一次,黄蕾低下了头。
江佑安耸了耸肩膀,对着陈楠生看了一眼,表示自己必须得看着对方眼睛才行。
陈楠生一副受伤沉重的样子,咳了两声,道:“黄医生,不然你先坐吧,今天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想了解下情况。”
黄蕾家境贫寒,本硕连读的医学生,因为家里条件差,就时常有空的时候来医院做护工补贴家用,因为年轻力气好,又是医学院的研究生,所以她的预约向来都是满满的,只要一有空,就会来住院部。
“我,我知道,但是,我,我虽然认识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