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喝粥的程筠放下碗筷，眼睛在对面的程芙和季御身上来回的打量。
季御神情晦暗，大伯母的话，一字一句都在敲打他并非程家人，是外面领养来的。
有好戏看了，程筠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道：“妈，昨晚大姐都气病了，不到八点就睡觉，你看她现在状态都不怎么好。”
程芙吃饭吃的那叫个香，昨晚就饿着肚子，感冒好了一大半，这会儿狼吞虎咽，粥都喝了两碗，你说她状态不好？程芙心里明白，这母女俩一唱一和，无非是想挑拨她和季御吵起来，最好吵到老爷子听见，更厌恶她几分。
以往这法子在程芙身上屡试不爽，今天却不管用了。
大伯母微微一笑，给程芙夹了一片火腿肉放在她的小盘里，心疼的道：“阿芙有什么委屈别憋在心里，跟我说，再不济上头还有老爷子呢，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程芙吃饱了，放下筷子，不满的说道：“大伯母你说的不对，昨晚是我自己失足落水，和程御没有关系，再说了他是我弟弟，算不得外人，大伯母不必含沙射影，爷爷还在楼上呢，你演给谁看啊？”
大伯母目露惊愕。
程筠愤怒起身，指着她道：“程芙，你失心疯了？我妈向着你，你居然为了一个野种和我妈吵！”
程芙看了她一眼：“你闭嘴，我是你姐姐，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程筠一脸不服，察觉母亲拽了拽她的手臂，她才不情不愿的坐了回去。
她只不过比程芙晚出生了一年，就要叫她一辈子姐姐，程芙那对父母没福气，生了个女儿倒是会投胎霸占着程家大小姐的位子，好生威风，明明她爸爸才是程家的大爷，但出生早晚怨不得父母，程筠只能把怨气撒在程芙头上。
大伯母眼里闪过一抹冷意，嘲讽道：“阿芙，你年纪还小，不懂事，以后你就会明白究竟谁亲谁疏，程御说到底他不是程家的人，身上流着外人的血怎么能和你一条心。”
餐桌上一直没有说话，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季御闻言却是身体猛地一震。
如果不是看过原小说，程芙还真是信了她的邪。
程芙闻言，皱眉道：“你怎么知道程御不和我一条心，还有他不是野种，他是我程芙的弟弟，我爸妈去世后，他在灵堂跪了整整三天，就算我这个亲生女儿都做不来，单是这份孝心我就无地自容，大伯母，昨天我落水反而想明白了，斯人已逝，我不能沉湎在悲痛里，一直对阿御视而不见，我爸妈泉下有知也肯定不愿意看到我冷落阿御，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忽视他了，想到以前我自己做的那些傻事我就后悔，我……”
程芙说到最后，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餐桌上，她本来就生的精致，平时一副骄纵的模样，冷不丁哭起来越发惹人怜爱。
程筠瞪着眼，听得一愣一愣。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少爷程光这时候也抬头诧异的看了程芙一眼，这个妹妹有点不一样了。
大伯母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表情怪异，程芙还真会瞎咧咧，她不是沉迷悲痛忽视了程御，而是怕他抢了二房的那份家产，一直以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怎么到了程芙嘴里反而不承认了。
然而接下来，她突然明白程芙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是为哪般了，楼梯上，站着一个两鬓斑白，目光矍铄的老者，老者看似刚醒，穿着居家服，手里拄着拐杖，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楼梯。
大伯母热情的上前要去搀扶，却被程老爷子摆手躲开了。
“我可当不起你扶，阿御是野种，那我这个抬举他的爷爷是什么？”程老爷子嗓门洪亮，话语中的怒气藏不住。
大伯母愣在原地，脸上一阵青白交错，程筠缩了缩脖子，这个家里她最怕的就是程老爷子。
程老爷子绕过大伯母朝餐桌走去，路过程芙，他表情略微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拍拍她的肩膀，程老爷子难得对她和颜悦色：“别哭了，知道错了就好，阿御有你这个姐姐，是他的福气。”
还福气呢，要不是她穿来了，男主早晚要被原来的姐姐玩残。
程芙觉得自己演技爆表了，她擦了擦眼泪，微微侧头，用泪眼朦胧的眼睛去看季御。
季御对上她的视线，只感觉自己心口被针刺了一下，他惊的连忙垂下头，心里的那种异样感觉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