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深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他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然,却不知是什么。
顾怀昔已经半岁了,长得粉嫩可爱,足足的一只圆润的白糯米团子。顾淮深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实际上的弟弟甚是喜欢,往常回来,都必是要逗上一逗的。
今日也不例外。
一路上他在想,以前因为阿玲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宠她爱她护佑她;而怀昔是他的弟弟,所以他也愿意用极大的爱心去对待他。然,这是否就像顾疏玲所说的,如果顾郁楼回来了,他会不会把他的喜欢分给顾郁楼?
顾淮深摇头,自然不会。若在以前,他或许不会承认自己对阿玲的喜欢,可现在,他已经对阿玲说过了真心,没什么可隐瞒的。他对她的好,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而是因为她是他的阿玲,是他终其一生喜欢的姑娘。
而顾郁楼,莫说她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就算哪一天她果真回来了,他待她,也只能是一般的兄妹之情。哪怕世间有千千万万的姑娘,可他的所有喜欢都只将给阿玲一个人。所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而阿玲似乎便是他的整个弱水河。
踏进府里的时候,却见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脸,就连平日里最爱笑的娇俏的小丫鬟也不敢笑了,像是有个巨大的恶魔把所有人的笑容都吸走了。
忠实的老管家照例来接他,他便问:“林叔,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怪不得顾淮深问,他在外很久,又自诩扫天下何须扫一屋,着实不知。
却见老管家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唉,少帅,你去看看小少爷吧……”
没有说完的话好像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但顾淮深又觉得,这个刚刚半岁的孩子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
然而,心里还是有点儿慌的。他抓着老管家的衣袖,道:“怀昔怎么了?”
“唉,这可怜的孩子啊,”老管家叹气道,“病了好几天了,你去看看吧。”
顾淮深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虽说小孩子体质差容易生病吧,但是也不至于让全家上下都愁眉不展的,除非,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病,而是让医生都束手无策的顽疾……
可是为什么?他还那么小啊!
顾淮深不自觉的加快脚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个像是糯米团子一样的孩子。
大家都在,医生、奶妈、楚青,还有顾大帅本人。看到顾淮深走进来,除了顾大帅,所有人都站起了身,一脸悲戚,而楚青则留着满脸的泪痕。
顾大帅坐在床边,粗糙宽大的手掌像是一把蒲扇,在小孩子滑嫩的皮肤上过了一遍又一遍,而平日不怒自威的眼神已经变得柔和了,那柔和中更多的是伤心和不甘。
顾淮深大致猜到了什么,脚步也沉重了许多。他从来不曾想过,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子,连一丝罪孽都没有沾染过的襁褓中的婴儿,怎么会被无情的病魔掳在手里?
顾淮深走上前去,顿了顿,问道:“怀昔他……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但是他隐约听得见隐忍的抽噎声。
透过顾大帅宽大的手掌,顾淮深看到了那个了无生气躺在床上连翻身和蠕动都没有的孩子。半岁大的孩子,本该是白白胖胖的,伸展着小小的身子嬉闹啼哭的,可是,这个孩子,原本圆乎乎的脸蛋儿却已经变成了皮包骨,颧骨突出,在孩子的身上更加突显。而原本像是一个圆鼓鼓白的可爱的身子,现在却像是被抽光了里面的空气并重新压缩过的放久了的苹果,整个人都干瘪了下来,像是垂暮的老人那干巴巴皱乎乎的皮。
而小小的顾怀昔的手背和脚踝上,却有着密密麻麻的针孔,就连他柔软的头发也被悉数剃了去,只为了能够在头上也扎针。
那些青紫的伤痕和针孔,像是一根根淬毒的绣花针,扎进的却是顾淮深的心窝。他不是一个没有心肝的人,他对这个软糯可爱的孩子照样有着真心的喜欢,对待弟弟和孩子一样的喜欢。
所以,在看到孩子身上的伤和那死灰色的面色时,他莫名的有些愤怒:“是谁?”
照样是没人回答,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无法回答,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罪魁祸首便是病。
“淮深,”顾大帅终于开口了,沉闷得像是从腹中发出的一样,“你来抱抱他吧。”
顾淮深坐了过去,看着这个被病魔折磨得几乎快要断气的孩子,突然觉得悲从中来也不过如此。他伸出双手,轻轻的抱起怀昔,像是在捞一块嫩豆花。他不敢用力,生怕力气大了就会折断这柔弱的骨骼伤了娇嫩的皮肉。他把怀昔搂在怀里,姿势僵硬得像是被人打中了穴道,不知所措。
顾淮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柔和的看着孩子大大的眼睛,问:“到底怎么了?”
“一个星期以前,怀昔开始发烧生病,虽然很快的送到了医院,但是,小怀昔的病情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好转过来,反而是越发的严重了。刚开始,针头扎进血管里的时候,他还会踢着双腿哭着拒绝,不到两天,他连哭都不会了。药喂不进去,连奶水都全部吐了出来。”
“为什么不换个医院换个医生?为什么不送到北平上海广州香港去?”顾淮深把孩子放回床上去,对着医生和奶妈说,“你们一个个的,玩忽职守庸医害人,要你们有什么用!”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头天晚上还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