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产房里安慰楚青的时候,顾疏玲染了一身的血,一身素色的旗袍被染得绯红了大半边。于是,她便换了一身衣裳,着的是湖蓝色的长裙,配着发间半边绯色半边莹绿的发簪,整个人也亭亭玉立,越发的好看。
想要征服一个男人,或许是要抓住他的胃,但第一眼入目的却是面容。
阿秀着实是清丽娟秀的,眉目婉约如同江南的山水画,又因一双眸子大大的圆圆的,像是装着整个西子湖的水,时不时的就要溢了出来。她钟灵毓秀,她乖巧可人,而时刻梨花带雨的双眸更荡漾着怜悯与悲切,让人挪不开眼。她的小鸟依人,足以激发所有男人的保护欲,不由自主的靠近并且把她揽在怀里。
而顾疏玲,她虽生得不错,却偏偏是个面瘫的样子,笑不尽兴,哭不出声,连喜怒哀乐都要浅浅淡淡的,不能倚在谁的怀里哭,不能趴在谁的肩头泣,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得装进心里,深藏功与名。
她错过了与沈夜白的久别重逢,也失去了再一次的一见倾心,甚至连同日久生情的可能性都降到最低。她知道,沈夜白的心已然全在阿秀身上,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夺不过来一分。
况且,她顾疏玲,堂堂的顾家大小姐,怎么可能像外面没有教养的市井女人一样哭天抢地的与他人争夺一个男人?
荒谬!
她永远不可能这样卑躬屈膝,就算他是她心中不灭的笑容,她也只能若即若离的站在他身后,不远不近,连笑容都是固定的模式,然后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只要沈家的大权在顾疏玲的手里,那么,就不枉费她费尽心思嫁过来了。这就是顾家人的想法吧,更是顾大帅的想法!毋庸置疑!
然而顾疏玲她自己呢,呵,身世浮沉雨打萍,她就像忘川里的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停不住自己的脚步。她以人上人的姿态,披着昂贵的华丽外袍,忍着里面虱子的噬咬,拼尽一生的时光,也要把这场无人捧场的大戏演下去。
顾疏玲理了理被坐皱了的褶皱,暗自说道:“这一次,我愿意拼一次,离经叛道也好,不要命也罢,只求能够摆脱这样永无止境的生活。沈夜白,我喜欢你,也请你,也试着喜欢我吧。”
顾疏玲叫了辆黄包车,高跟的鞋子踏在路上,脚下踩着一片被揉皱了的绿叶。她坐了上去,道:“同仁医院。”
车夫答了句“得嘞”就拉着车又快又稳的走了。大帅府的景物不断的倒退,直到完全退出视野。可顾疏玲清楚,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永远不可能逃离。自从八年前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注定了要与顾家产生一辈子的羁绊,除非身死,否则永远不可能解开。况且顾家还有一个顾淮深,顾淮深啊,兄长呢。
还在胡思乱想,车子却停了下来,车夫在一旁道:“小姐,到了,小姐……”
“哦,”顾疏玲终于回过神来,从手包里掏出钱来递给车夫,只说一句,“不用找了。”就直接进了医院去了,留下一脸蒙逼的车夫拿着手中的大钞,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囔道:“不愧是军阀家的大小姐,出手真是阔绰啊。”
等顾疏玲到医院的时候,沈老爷早已经到了,正站在病房的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顾疏玲走上去,问道:“爹,夜白怎么样了?”
“唉,不知道啊,医生说要好好的检查一下,可这老半天了都还没有出来,”沈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叹气,微胖的身子包裹在华贵的绸缎里,额前又滴落下汗珠来,热气上涌,弄花了他的眼镜。他又把金丝边框的眼镜取了下来,从衣兜里摸出绸布来细细擦拭,一边又不断的重复,“唉,保佑啊,夜白一定要没事儿才好哦……”
毕竟是在沈家住了半年的,沈老爷是什么样的人,顾疏玲自然是清楚的。明明是一家之主,但是却没有一家之主的能力和威严。尤其是在与沈家联姻一事上,他几乎丢尽了脸面,被顾淮深当面怼得无话可说。以前就一直听说自沈阅安死后,沈老爷就越发的无心生意,基本上全部交给了本家的一个侄子来管。
后来顾疏玲嫁了过去,自知理亏的沈家不得已,把沈家一半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了顾疏玲来打理。而沈老爷,越发的清闲了。
然而奇怪的是,顾疏玲到沈家那么久,却从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管事的。对此,她暗中调查的结果是,这位管事行为低调,一般时候都不会轻易露面,都是直接发下命令吩咐下面的人去做的。还有人说,是因为管事曾经遭遇了一场大火,被烈火烧毁了容貌,所以不敢见人,只能这样传达。
对此,顾疏玲也不深究。她嫁进沈家是要作沈夜白的妻子,而不是真的想要成为顾大帅探听和控制沈家的棋子。
因此,看见沈老爷这样的失态,她也就不会奇怪。
她安慰了一句:“爹,放心吧,既然人都找回来了,肯定会没事的。”
说罢,扶着沈老爷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等了好久,终于有医生从病房里出来,沈老爷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沧桑的脸上都是皱纹,迫不及待的问着儿子的情况。
医生回答道:“沈少爷的情况非常不妙,他应该是被硬物重击过头部,颅内瘀血凝滞,血脉不通,压迫着他的脑部神经。又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这瘀血形成的肿块一直都没有消散,所以,他失去了所有关于他自己的记忆,甚至连姓甚名谁都不记得。可是,看他的样子,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