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沈夜白而言,酒后乱性是非常了不得的大事,足以慢慢击毁他的心理防线,不管是自己的贞操,还是略有洁癖的爱情观。
可是,幽幽乱世,纵然儿女情长可以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总也不及时代的风云变幻来得精彩。
顾淮深身负剿匪重任,这一次本就是提前回来的,虽是胜了吧,却也总有违逆军令的嫌疑。好在上峰只是发了电报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没说其他,便又把人派了出去。这便是易帜改建的缺点,什么事都在管束之下,再没有单干时的洒脱不羁。但顾淮深也从不是独裁者,以前他也得受父帅约束,现在不过是多了一重管教而已,反正他又不是不服管的孙猴子,只要是为了大局考虑且又不会伤到自己在意的人,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所以,白城这边的事还在里继续,他便连夜回了前线,也就根本不知道沈家深宅里发生了什么。
而在此期间,很多事情也都开始酝酿发酵。
沈家的生意由于上一次战火的影响,损失巨大。虽然后来有些回暖,但是总归很难回到过去的辉煌。尤其是官僚资本主义和外国资本的侵袭,就更是没有昔日的场景了。沈老爷不得不亲自出马,但年龄和身体还是一个很大的限定因素,所以,在不得不服老的同时,他又暗中加紧了研究那荒谬而逆天的长生不死药。而生意,交给顾疏玲又不甘心,交给沈夜白又不放心,沈老爷也是焦头烂额,第一次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趁着年轻力壮时多生几个儿子?
所以,思来想去,沈老爷在那种万分纠结的情况下,还是放权了一小部分给顾疏玲,便是由她和沈夜白亲自出席剪彩的首饰行,还美其名曰“疏玲身体不好,不应该在这种事情上操心”。而大头的买卖,便让跟随沈家多年的老伙计来打理。
顾疏玲知道沈老爷心里的小九九,却也不点破,她的心思现在并不在此,只是敷衍着现事。
顾大帅也已经回到了白城,与顾淮深几乎是一个刚走一个就刚到的完美错过了。一回来自然是要听到自己儿子的丰功伟绩的,什么痛扁赤匪,什么护妹狂魔,自然还夹杂着违背军令的电报。本想骂一顿的,但人已经离开了,这要是拉着电话线或者发了电报去责怪,又显得小题大做,便也作罢了。而顾大小姐推阿秀入水的事情也传到了他耳朵里。这种大人物对于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自然是没有兴趣的,反倒对于女儿的狠心颇为赞赏:“呵,不愧是我顾恒平的女儿啊。”
然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顾大帅又冷笑着把宽大的手掌按在一张背面朝上的白纸上,眼神变得阴鸷:“呵,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好女儿啊,呵呵,真是好极了!”
半晌之后他才把那白纸翻转过来,正中央印着一朵鲜红欲滴的梅花,红似血,就像是人血染上去一样。
毒蛇总是隐藏在草丛和夜色中的,无声无息的潜伏,不会发出一点儿响动,连带着浓厚的戾气都藏住了。可是,一旦时机成熟,就一击必杀,少有人能够逃得过那毒牙。而顾大帅,他自以为自己便是那隐藏的毒蛇,而他蓄势待发将要攻击的便是自己的子女。
然,隐藏的毒蛇绝不止那么一条,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冯家兄弟自然便是其中最可怕的蛇了。
政、变这种事总是酝酿得如同山西陈醋,而来得却是疾风骤雨。
冯柄谦已然谋划了多年,这一击,倒也的确是雷霆之力的。先是在此之前就已然取得了顾大帅的信任,先不说自己取代了夏舟参谋长的位置,后又把顾淮深远派了出去,大部分的兵权都落在了他的亲哥哥冯平军长的手上。现在的顾大帅,若是没了冯家兄弟两个,怕也只是个又盲又聋的光杆司令了吧?
就是在这样内里架空的情况下,心思缜密的冯柄谦还没有忘了上级。钱总是能够结交大部分人的,利益的勾结也是从古至今的话题。更何况,冯柄谦的中伤可不是空穴来风,他向上峰所控诉的有关于顾大帅的罪证也的确属实:一、仗势欺人,吞并民族工业。证据是与白城首富沈家联姻,借沈家之手压榨其他商户。二、纵容绥靖,滥杀无辜。不管是顾淮深手刃特派员,还是夏舟灭门戏班,这都是实打实的存在。三、私德混乱,手负人命。与儿媳私通,而儿媳与幼子又死在女儿之手。四、制造瘟疫,挖坟掘墓。冯柄谦指出梁家巷的瘟疫是顾大帅伙同外国人做秘密实验造成的恶果,而在那山洞中发现了古甬道遗址又成了挖坟掘墓的证据。五、私通洋人,通敌卖国。秘密实验和与德国人的军火交易,这又在说卖国之事了。
其实,这样的罪证未免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感觉,毕竟人家私生活上的事情怎么也能拿出来作为证据呢?至于其他的,似乎都是发生在过去啊,在易帜之前的罪孽却成了现在的罪证,这让人难以接受啊。
然而,上面才不管这些呢,硕鼠硕鼠,只要有黍便要狂啃,况且通敌卖国这种事已经是很敏感了,而其他的罪证又足以调动起极大的民愤。你说这么大的民怨了,办了你又能怎么样?
所以,上峰行动迅速,派了几个专使过来,打着要去广州路过白城要叙叙旧的幌子,又因为这几个人的确与顾大帅有过交情,这便没有防备。哪里晓得这酒刚端上桌,一杯酒还未完全下肚,专使就变了脸,直接叫人把顾大帅给软禁了。
顾大帅一头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