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玲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边,目光随他一道去注意那个姑娘,然后轻声道:“夏参谋长对待白姑娘真是万中无一的好。”
夏舟早已察觉她的到来,也不回头看她,只是回道:“少帅对大小姐的好更甚于此。”
本是打趣别人的,却被别人打趣了一道,顾疏玲被噎住了,便不再谈论此事,而是说起正事:“兄长要我来找你,戏班的人都是无辜的。”
夏舟会意:“大小姐是想我找到他们与刺杀无关的证据,然后放了他们?”
“是。”
“我会尽力的,”他说,“听说大小姐已经救了两个戏班的人,还把他们安置到了清秋院?”
“夏参谋长的消息真灵通啊。”
“呵,应该的,可知道此事的却不仅仅我一个人,”他顿了顿又道,“我怀疑这场刺杀,我们的人中应该有内奸。所以才能这么轻易的进来,把大帅的位置和开枪的时间都把握得那么好。我想,少帅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让大小姐来找我,因为他……不想大小姐受到伤害。”
顾疏玲自然是知道的,然,却不曾想到这场刺杀会变得那么复杂,还会和内奸扯上关系。她不关心局势,也不想知道今天谁得了势明天谁赢了。她不过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以顾家大小姐的身份,高贵而无忧的活着。
而眼下,她想的也只是救出戏班的人。当然,如果没有选择之时,她也只能壮士断腕,只保全沈夜白一人。
所以,她这样说道:“我只是一个女子,并不想纠缠进任何一个漩涡。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安定无忧。现在,也只是想要救人。那些奸细啊刺杀啊之类的事情,夏参谋长还是留着与兄长商议吧。”
“我只是想要代替少帅提醒大小姐,人心叵测,时刻提防,就算是身边的人也是一样。”
后来再想起这话,顾疏玲觉得伤悲的同时又更觉讽刺,就是这样一个时刻警惕的人,最后还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了身边的人,把所有软肋全部暴露无遗,最后只能悲惨而无助的死去。
然而现在,夏舟还是遵命的帮助顾疏玲去救戏班的人。
只能说,所有故作冰冷的人都有一颗柔软而温暖的心。
两个人看完刺杀的现场打算去关押戏班的院子里再问问情况的时候,刚拐过拱门,就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一边还伴随着谩骂:“让你跑,再跑打断你的腿!”
两人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穿青色旗袍的女人,披头散发,被推到在地,裸露的膝盖和手肘上全是擦伤和淤痕,嘴角还带着血丝。
卫兵见到来人,行了个军礼:“见过大小姐、夏参谋长。”
夏舟抬了抬下颌,看着那女人问:“怎么回事?”
“这女人想跑。她装病引我进去,然后狠狠的踢了我一脚,发了疯似的往外跑,我们赶紧追出来,这才抓到她。”一个卫兵捂着某个地方恨恨道,“戏子无情说得真对,我这还没对她怎么样呢,她居然就要我断子绝孙。参谋长,你说该不该打?”
顾疏玲已经上前去把人扶了起来,细心的将她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然后问:“南琴,你不是说自己是冤枉的吗,为什么要逃跑呢?”
是了,这个企图逃跑而被抓住殴打的人就是南琴了。
南琴吐出嘴里的血沫,眼角带着淤青,蓦然落下泪来:“我只是想要去看一个人,一个死了多年的人。”
“他是谁?”
“我不能说,死也不能说。”她使劲的摇着顾疏玲的手臂,声泪俱下,“可是大小姐,你要相信我,戏班的人跟那个刺客根本没有关系。请你放我们走吧。”
“我就是来救你们的,你把你知道的一切,老老实实的全部告诉夏参谋长,他会帮你们的。”
南琴的目光骤然落在夏舟身上,道:“是,我知道的,我都说。”
听完一切前因后果的夏舟理了理思绪,这样问道:“这么说来,你们也不知道那个刺客何时混在队伍中的。另外,你们在城外的时候遇到一个戴着白纱的女人,她说自己是顾府的人,还说正逢顾大帅过生日需要戏班助兴,于是你们就来了。对吧?”
“是,那个女人说,顾大帅听腻了当地的曲子,兴许对花鼓会感兴趣,让我们来试试,会有很高的赏钱。”
“那你可看到了女人的身形相貌呢?”
“没,她自始至终都蒙着脸,看不到。不过从身材来看,应该就是二十来岁的姑娘。”
夏舟点点头,对顾疏玲道:“大小姐,这样就很清楚了。府里的确有内应,故意引戏班进来,然后安插了杀手。这个女人应该还潜藏在府里,说不定前一次假扮厨师的刺杀案也是她透露的情报。”
“那抓住内奸的事就交给夏参谋长了。”顾疏玲唤了个小厮把南琴送去处理伤口,又吩咐卫兵拿着食物给戏班的人填肚子。
夏舟左右看了看,淡淡的问:“大小姐的贴身丫头没来吗?”
“文竹正好着了风寒,而且沈府也得有人看着,这次就没来。”
夏舟本想再问什么的,可是,一阵响亮的啼哭传来,紧接着鞭炮也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着产房的方向,顾疏玲轻启樱唇:“孩子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