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阁老府上哀声四起,丧幔遍地,灵堂之上的天空都透着晦暗。
望着这套红色棺椁,宁长安就一阵悲戚。这是她第二次经历丧事,第一次就是她的娘亲,而这一次,她总觉得若不是因为见到她,老太爷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弯腰给逝者一鞠躬,再给逝者上炷香。拜祭过后退到灵堂的角落,她还想再站一站,不想就此走开。
容涵委婉的劝道:“这是灵堂,拜祭过后便好。”
“老太爷高寿而去,这是喜丧。”宁长安看他道:“老太爷就是在妾身面前走的,妾身想再多看两眼,王爷先去厅堂吧。”
容涵叹气:“那行吧,王妃也别站太久。”
回绝了王家要给她帮个小圆凳来坐着的好意,宁长安在角落里安静的站着,眼前的白影晃动,穿梭在灵堂的人络绎不绝,看得她都痴了。
像是有身影向她走来,她眨了眨眼,认出来是安亲王老王爷。
“听说你这孩子在这灵堂里都站两刻钟了,腿恐怕有些麻了,扶太爷爷走走吧。”安亲王感慨道:“老了,人太多就嫌闹,来给姑父送最后一程就要回府去了。孩子,你来扶着太爷爷走到大门吧。”
姑父?宁长安怔了怔才明白,原来逝去的老太爷是老王爷的姑父呀,连忙伸手去扶:“哦好,好好,太爷爷,我扶着您走。”
“在这个盛京城中有着数不尽的阴谋算计。”刚走出灵堂,宁长安就听见这么一句,诧异的看过去,就听老王爷接着说道:“你或许只是想尽一份心意,没有别的意思,可在旁人眼中未必不会多想。”
“多想什么?”宁长安不解。
“想你在对王家示好,想争取到王家站到宁王的船上。”安亲王停住脚步,看向眼前青葱稚嫩的小姑娘。
与她的先人长得相像,性子也一般的淡泊随性,甚至连向往都一样,情愿逍遥在山水间,心思城府却如天渊海阔之别。
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宴清生前一直想能活得简单些,可穷毕生都没能实现。如今终于让他的小孙女实现了,可这小孙女还是入了皇家。
嫁入皇家,如何还能活得简单?老王爷把心思压下,敦敦教导道:“在京城中,最鼎盛的是后族,根基最深的是镇国公府,而最为势大的则是王家。
王家效忠皇上,不偏向任何一个皇子,可多的是皇子想争取到王家的支持。你在某些人眼中多做了些事。”
安亲王转头看去,似笑非笑的说:“或许就会有人给你找麻烦,人心,最是难测了。尤其是对于一个没有品行的人,永远不要怕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对方的心思。”
宁长安随之看去,站在他们三步之外的人,是,成国公。
“见过老王爷,见过王妃。”成国公上前一步,面色平静,浅笑道:“老王爷,这是来给王家老哥哥吊唁的。”
这等于是一句废话,安亲王恍若未闻,接话道:“是啊,连小姑父都走了,也对啊,我们都这么大岁数,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想必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和你了。”
成国公颔首道:“王爷说的是。”
“若去欺负一个能当曾孙女的小娃娃,你说这种人的脸皮该有多厚?”安亲爷哼笑道:“要换成我,我早就羞愧的一刀抹脖子去了。”
“王爷说的是。”成国公再次颔首说:“故人能有后,老夫与王爷一样,都觉得欣慰,爱护这个小辈还来不及,又怎会有欺负之举?”
“爱护?”安亲王啧啧两声,对宁长安说了句:“孩子,不用扶太爷爷出门了,留步吧。”就自己拄着拐杖往外走了。
身后跟随的老王爷的随从们见状赶紧跟上去。
宁长安注视着老王爷微驼的背,目送他走远才收回视线,看到这老国公还在原地,微笑道:“国公爷有话要对我说吗?”
“王妃有否觉得,老夫像坏人,老王爷是好人?”
“国公爷何出此言?”宁长安一讶,疑惑道:“我没觉得你是坏人呀,何况就像老王爷说的,人心难测,我就只见过老国公你两面,如何能分辨得出你是好是坏?”
成国公听得一乐,瞥见靖王夫妻朝这边走来,没有避讳的说:“宁王欲要争夺太子之位,老夫要帮十五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就是王妃的敌人,这对你来说还不是坏人吗?”
“都是皇子,储君未定,想争夺太子之位很正常呀。”宁长安失笑道:“总不能因为相互之间对立,就认为对方是坏人。
要这么说,宁王还是坏人呢,十五皇子只是个两岁的娃娃,老国公你又这么大年岁,他一个青年男子,欺负你们不是老就是小,都不顶用呢。”
头一回听到有人在成国公面前说他因为年老而不顶用,这么算,他也在欺负成国公?靖王无语的走开去,这三弟妹还真和他的王妃差不多,经常吃错药。
成国公被逗乐道:“王妃可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老臣还要去给王家老哥哥上炷香,先告退了。”走过去给靖王妃问个安,便往灵堂走。
靖王妃抱胸,咳嗽一声,把宁长安叫过来,打量她问:“三弟妹,我祖母昨日去宁王府,跟你说什么啦?”
宁长安看她一看,肯定不能说实话的:“没什么,就是聊聊家常闲话。”
“闲话?”她祖母都没跟她说过闲话,还会跟这个三弟妹说?靖王妃冷笑,想糊弄她?做梦!“那说来听听,我祖母都和三弟妹你说什么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