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府最有才情的是宁长姣和宁长妤,她们俩和宁长安一组,就是要给她放水的。
宁令鸢咬着唇,眼角犯酸,一股憋闷和委屈绕在胸口。
从四姑母出嫁后,她就是宁家最尊贵的姑娘,谁都是让着她围着她的,可这个从江南来的姑母才第一天出现,就什么都变了。
宁长安没注意到才比她小两岁的大侄女的异状,注意到也联想不到这是因她的缘故。其他注意到的,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宁荆氏想揽着女儿去边上,看看就好,可宁令鸢不愿意,她就要下场,比就比。
宁长嬛是宁国公嫡次子宁怀守原配所出的嫡长女,此刻做主持,将铜钱一掷,反面朝上,是右边一组先出题,便侧头笑道:“鸢姐儿,这第一个字,就由你来说吧。”
宁令鸢看向宁长安,下巴微扬,带着一丝挑衅说:“安姑母,就用我的闺名,鸢字,你能说出一句诗来吗?”
宁长妤正要驳回去,耳畔就响起一道婉转清灵的妙音:“余巧未及展,仰手接飞鸢。出自曹植的《名都篇》。”
宁长安一说完,就看她们全都看过来,怪异道:“怎么了吗?”
宁长妤和宁长姣对视一眼,想问问曹植是谁,话在嘴里转了几圈终究没出口;宁令鸢不服气地说:“姑母,你还能再说出一句吗?”
“好呀,我想想。”宁长安应道。
或是映衬了宁王说的,这人太简单也不是没好处。换做心思稍微敏感些的姑娘,这会儿对这侄女乃至侄女一家都要有别样的想法了。
“顾况的《杂曲歌辞游子吟》中有一句:鸢飞戾霄汉,蝼蚁制鳝鲟。”
宁长妤别开眼,她太小看这个堂妹了,人家比她厉害的多。
宁长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自认为才情过人,在京中有才情的姑娘中称得上前几份,可这题目出来,她还在苦思,这堂姐就已连连说出佳句,还是她从未听过的。
宁令鸢胸口起伏,不甘心地说:“姑母你还能说一句吗?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说三句。”
宁长嬛喝道:“鸢姐儿,不得胡闹。”
宁长安不在意地说:“长嬛姐姐,没事的,我就再说一句。沈佺期的《赦到不得归题江上石》中有一句:魂疲山鹤路,心醉跕鸢溪。”
话落,就见对面的侄女眼眶红了,跺跺脚,拿着帕子捂脸站起来飞奔而去,宁长安看得呆住,这大侄女是什么怎么了?
宁长妤等人连忙解释,扯个幌子把那茬揭过,再继续游戏,反复几回便可去用午膳了。
对这侄孙女,宁祥博自然关注着,知道园子里情况后松了一口气,才情确实不错,没被杂书教歪掉。至于对那大曾孙女,脸色就不那么好了,一家子人都在,他不便多说,回头真得让孙媳好生管教管教。
午膳时女眷处就分有七八桌,因此男子们没回后院用膳。
宁长安依旧跟着坐在嫂子身边,另一边坐的是宁长妤,她体贴地说:“安妹妹,要是吃不惯北方的膳食,你就跟我说,我让厨房按你的口味去做。”
“长妤姐姐不用那么客气,我不挑食的。”这堂姐真是细心,宁长安想了想,问道:“长妤姐姐,你见过所有的族人吗?咱们宁家有多少人呀?”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族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有几个族人我也是今日才见到,好像跟我们已经出五服了。不过总归是同族,我们宁家全族二三百人肯定有的。”
宁长安赞同:“对哦,宁家好歹是百年世家了。”
“安妹妹,来尝尝这水晶鸭脍。”宁长妤用公筷亲自夹取一块鸭肉放到宁长安的碗中,笑道:“看合不合你胃口?”
“那我尝尝,谢谢长妤姐姐。”宁长安低头,小口吃完,拿帕子擦擦嘴巴,再饮下一口蜂蜜水,叹道:“很好吃,长妤姐姐你这么体贴入微,姐夫一定很幸福。”
宁长妤拿帕子掩唇轻笑:“妹妹真会说话,说起来,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要成妯娌了;姐姐嫁的是安亲王府,外子和宁王是同一辈的。”
她有一个做宁王妃的堂妹,她在府里的摇杆也能硬不少。
宁长安真没想到,凑过去小声打听:“长妤姐姐,妯娌们都好相处吗?”
这话宁长妤可不好接:“看妹妹说的,皇家的儿媳妇,自然都是有七窍玲珑心的,哪会不好相处。”
可她没有七窍玲珑心,宁长安笑着点点头,心中皱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要不然也找将军问问,看他能不能帮她打探打探。
午膳尚算平静,用毕,喝下两杯茶,杭氏就着带着孙媳妇和孙女告辞离去,给的说辞是要去看首饰,倒不是敷衍之词。她孙女难得能出门,是该亲自去挑选几样首饰。
宁长安原本想说不必,转念一想,应下了。
来到玲珑坊前,她坐在马车里时撩起车窗帘看两眼,想着应该是这里,以后要找将军,就让出袖带着玉佩过来。戴上帷帽,跟着祖母下马车去。
看这老少的穿戴就是富贵人家,伙计忙把人迎进雅间,宁段氏道:“小哥,我们想看成套的首饰,我小姑子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你们有适合的吗?”
“有的有的,少奶奶您稍等。”
那伙计一出去,宁长安就把帷帽摘下来,杭氏招呼出袖说:“出袖,拿纱巾来给小姐把脸蒙起来。”
“祖母,这不用了吧。”宁长安蹙眉。
“乖啊宁儿,咱们防一防,大婚前就别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