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首先上前给太后行了礼,恭敬唱道:“太后恩典感激不尽,臣妇特领着两个丫头前来谢恩。”
林昭言和林行言也赶忙跪了下来,嘴里说了一通恭维感谢的话。
太后不疾不徐地从椅上起身,微一抬手,“都起来吧!”
林老太太先行起了身,随后林昭言和林行言也跟着起身。
太后依旧牢坐在高台上,一双犀利的凤眼朝底下的林行言扫过去,“你府上的七丫头聪慧伶俐,又稳重守礼,像极了从前的小六,今后跟在哀家身边,也能一慰哀家的相思之苦。”
林老太太笑着道:“七丫头在府上就以谦逊懂礼颇得众人的欢心,如今能入了太后的法眼,那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林行言眼睛一亮,也跟着朗声答道:“小女谢太后赏识,小女今后一定会尽心服侍太后娘娘。”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丫头很好,虽然是庶女,但身上没有一丁点庶女的小家子气,可却又有庶女的不甘和野心,加以调教利用,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助手。
“既然她要进宫,这身份就要改一改了,毕竟是承了小六的位置,皇室宗族里万万没有地位低下的孩子。”
这是在指林行言庶出的身份。
公主庶出和贵族庶出不一样,公主再庶出那也是皇帝的孩子,血统高贵,不容抹杀。
贵族中的庶出,说得难听一点,便是连公主身边某些得宠的宫婢都不如。
林行言这庶出的身份,一定要改。
林老太太完全明白太后的意思,她也打算把林行言记到刘氏的名下,反正只是个姑娘,对刘氏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她也没有理由不愿意。
“臣妇明白,即日便会着手去办。”
太后满意地颔首。
林行言眼睛又亮了亮。
林昭言却暗暗冷笑,太后今日给了林行言多少荣耀,她将来就会收获多少痛苦。
那个梦,绝不仅仅是个梦。
“月华近日来身子好了许多,林老太太你也很久没见她了,不妨今晚去见上一见,以慰你们母女的相思之苦。”
太后如此人性地让林老太太去见静妃,让林老太太本人怔了怔,不过还不会傻到去推脱拒绝,忙叩谢了一番,在宫婢的带领下出了大殿。
没有了林老太太的陪伴,林行言正紧张得不知所措,在努力想一个既可以聊下来又可以让太后对她更产生好感的话题,便听太后道:“行言。”
“小女在!”林行言连忙站了出来,充满期待地看着太后,“太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女一定竭尽全力办好。”
这是已经将自己融入了皇宫,把自己当做太后身边的一份子了。
不过这积极坚决的架势,怎么看都像是个来应聘的婢女。
侍立在太后身旁的几个宫婢都忍不住垂首失笑。
林行言却浑然未觉,依旧兴奋又期待地看着太后。
太后勾唇笑了笑,“诶,不急,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从前没来过皇宫,以后既然要住在这里,势必要将皇宫里的路线地形都摸清楚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让几个宫婢陪你先把慈宁宫摸清楚吧!”
夜色渐浓,宫里虽然四处悬挂上了宫灯,但依然昏昏暗暗得辨不清景色,选在这种时候出门看地形当真是个借口和笑话。
太后这明显是要支走林行言。
林行言却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今后可以住在皇宫,以后就能够飞黄腾达了,于是很欢快地应了是,在宫婢的带领下如同一只羽毛全开的骄傲孔雀,昂首出了大殿。
大殿内只剩下太后同林昭言了。
林昭言依旧安静地垂首立在殿下,从开始到现在,她除了例行说了那些必须要说的话,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心里是紧张的,方公公的提醒言犹在耳,太后不可能无缘无故封她为县主,想必现在是来解答她的困惑的。
果然在她吸吐了第三口气的时候,太后晨钟暮鼓般的声音在大殿内缓缓响起,“安阳……”
安阳……
不是林昭言不是四丫头,是安阳,安阳县主。
林昭言有一瞬间几乎不敢确定太后是不是在唤她,只低垂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鞋头那颗莹润剔透的南珠瞧。
盛京城内的小姐时兴在鞋头缀一颗东珠或南珠以彰显身份,这是前两年从江南富庶之地传来的。
侯府的姐姐妹妹也跟着学,拿着搜罗来的珠子让手巧的丫鬟缝上去,穿上曲裾裙袂,走路间那颗珠子若隐若现,十分讨巧。
林昭言从来没弄过这玩意儿,只要她不想,是没有人会替她想到的。
直到前阵子,入了太后的法眼,林老太太怕她时常会被召唤入宫,许是不想被太后发现侯府苛刻了她,送了一水儿漂亮衣服来,还有春夏秋冬四季全套的绣鞋,每一双上面都缀上了这样一颗上等南珠。
走在外面,她这一身行头,没有人会相信她在府中那样不受重视。
想到这儿,林昭言苦笑了一声,谁说她没有沾到太后的光?
上位者的重视,总会带来无限的好处。
只是,这份好处背后伴随的将会是镣铐枷锁,尸骨血海。
“你上前来,哀家有话要同你细细说。”
林昭言不敢拒绝,她摆直了身子,将碧青绣竹叶的裙裾微微一挑,抬脚,一步一步朝殿上走去。
寝殿两旁立满了莹润光华的鹅黄灯盏,映得满屋子的流光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