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之气冲冲地跑了出去,一气跑到了河边,直到扎了个猛子下去,全身都被温凉的河水浸润着,才感到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一些。
他在水里游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坐到了岸边的大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水里扔着石子。
还说不是因为学业好才偏袒那个病秧子……
要是把他们两换一下,楚朔是个学业不好的病秧子,先生才不会如此袒护他呢……
江意之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背后传来那个病秧子的声音:“你果然在这里。”
江意之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没有回头:“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来干嘛?可是先生派你来的?”
“不是,”楚朔回避了第一个问题,“是我自己来的。”
只不过先生也与他一同来了。
穆清抱臂站在楚朔旁边,没有开口说话。
江意之转眼有些失落,仍是没有回头:“那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楚朔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坐下:“你希望来找你的是先生?”
“谁、谁希望他来找我了……”江意之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我只是……只是……”
好吧,他确实希望来找他的是先生。
这起码代表着,先生没有完全放弃他。
“只是什么?”楚朔追问。
“唉你真是……你别问了!”江意之烦躁地挠了挠头,“我下去再游一会儿,你要一起么?”
楚朔坦然道:“我不会游泳。”
江意之刚才被穆清骂得受挫的自尊终于找回了一点,他嗤笑道:“你这个病……”
话说了一半,他就止住了,收敛起脸上的嚣张:“我……”
一声道歉酝酿在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楚朔笑笑:“无事。”
“我就是有些奇怪,”楚朔又道,“你为何今日如此针对我。”
平常江意之待他也不过平平,既不交好,也不交恶,那些充满恶意的话,今日说话却像是毒蛇迫不及待地喷洒毒汁一般,实在有些反常。
“谁针对你了!”江意之像一只炸毛的猫,“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病秧子一来,先生的目光就全落在他身上了,连个眼角都没分给他。
明明自己今天的表现也比以往好很多,先生连句夸都没有,还让病秧子霸着他的位置。
他还辛苦回家给先生取了兔肉丁……
江意之越想越委屈:从前犯了错,竟是不能够弥补的么?他从前想和先生作对,现在不想了还不行么!
楚朔却还在步步紧逼:“你觉得不甘心?凭什么我能让先生另眼相待?”
江意之被他一激,朗声答道:“对!我就是不甘心!老子不就是没有用心学么,学起来定是不比你差!”
穆清:呵呵,每个学渣曾经都是这么想的。
只有被学霸吊打上几个来回,他们才会知道自己曾经的口出狂言有多么不自量力。
“好啊,”楚朔又笑了笑,“我等着。”
“你可别不信,”江意之一个侧身,直直地盯着楚朔的眼睛,“敢不敢和我赌一赌?”
穆清抽了抽嘴角:这都不忘打赌,这赌性还真是难以拔除。
或许可以顺势而为,借用他的赌性和好胜心引导他?
她微微蹙眉:只怕到时候助长了他的赌性,纵虎归山,难以收场。
她还在犹豫之时,楚朔却是先应下了:“好,赌注呢?”
见楚朔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江意之感觉自己颇为被看轻:“你怎么不问问赌约是什么?”
若是自己在赌约上动了手脚,那病秧子岂不是铁定输定了?
“无妨,”楚朔淡淡道,“比其他,我不敢肯定。比学业,我断然不会输给他人。”
“好,”江意之伸出手掌,“那便以一月为期,一月之后,你我二人比试背书,四书之中,任你挑选!输了的人,不仅要在全村塾人面前学小狗叫,还要学小狗一般绕村塾爬行一圈!”
楚朔与他击掌:“自当奉陪。”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江意之一眼:“希望到时,你不要反悔。四书五经,我可是比你多学了半年有余。”
“嘁,”江意之拈了一根草叼在口中,将双手枕在脑后仰躺了下去,“到底是谁会反悔,还说不准……”
他得意了没一瞬,就看到视线中似有一人站立在那里。
他打了个滚坐起来,看着面前的人目瞪口呆:“先、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朔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语气中却藏着一丝蔫坏:“你方才不是问我如何找到你的么?我自然是不知道你在何处,是先生带我过来的。”
江意之石化了。
……
有了之前楚朔一番铺垫,穆清毫不费力就把江意之领回了村塾。
回去的路上,江意之像是害怕身后火烧屁股一般,走在他们前头,与他们离了老远。穆清看着有些好笑,又有些不解,转头问楚朔道:“你为什么要激将他?”
楚朔道:“赌徒的赌性,不是好胜心就是贪心。他往常在村中也经常与人打赌,据我所见,他贪心不重,好胜心却极重。他往往赢了一场就会收手,但若是一直输,则会非常不甘心。”
“所以?”
“所以我会让他一直输,”楚朔含笑看着她,“而后依先生所愿,助他成材。”
那种犯规的感觉又来了……
穆清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你如何知道,我想让他成材?”
楚朔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