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华老先生说自己是天定凤命之人,宇文悦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心中升起一股子难以言表的愤怒。只不过华老先生是她极为敬重的人,宇文悦才没有立刻翻脸,只沉沉的说道:“天下兴亡岂在哪一人之身,华阿翁实在太抬举佳娘了,佳娘可承受不住,佳娘没那么伟大的情怀,只想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宇文悦年纪虽小,可板起脸来却气势十足,便是看惯了显贵高门之人的华老先生,都没由来的心头一颤,一股子臣服之心由然而生。他越确定宇文悦绝对就是身负天命之人,而且从她头顶的越来越纯正的紫气来看,只怕还是个凤上在龙在下的命格。
华老先生突然想去见见司马昶,看看他头顶的紫气现在是个什么成色。上次见到司马昶,他怎么觉得紫气仿佛略显稀薄。
“呵呵,小佳娘千万莫恼,华阿翁不说了还不成么?”华老先生赶紧打着哈哈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一个黄土埋脖的老头儿被个小娘子的气势给镇住了,说起来真是很没面子的事情。
原本宇文悦打算亲自侍奉她阿爷和华老先生吃酒的,可华老先生方才的言语让她心中不快,宇文悦便打消了亲自侍奉的念头。
将华老先生送到暗香园,宇文悦只说亲自去取酒,然后便一去不回,只打两名侍女翠竹翠柳送来两只小巧的白瓷坛子,说是旧年酿得的三友酒。
宇文信心中暗自纳闷,华老先生不是外人,怎么他女儿竟一去不回了,莫不是因为什么事情恼了华老先生?按说不应该啊,他知道自家女儿与华老先生很是亲近的。
华老先生见宇文悦不来,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阿信啊,方才老夫在佳娘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这孩子恼了老夫。”
“不会不会,世叔千万莫要多心,许是佳娘被什么事绊住了。如今阿妩有孕在身,阿蓉的心思都放在她那里,府里的事情多半都交给佳娘来打理的。”宇文信赶紧笑着解释。
华老先生长长叹了口气,强笑着说道:“来,阿信,陪老夫吃酒……”
宇文信压下对女儿的担忧,陪华老先生吃了起来。吃闷酒是最容易醉的,华老先生不过吃了七八杯酒,便已眼神迷离,往桌上一趴就睡了过去。
宇文信轻轻叫了几声,见华老先生没有应答,便让小厮将他抬到不远处的落梅轩中,叫人守在这里好生服侍着。安顿好华老先生,宇文信便急急去寻大女儿了。
宇文信快步走入凝碧阁,果然看到他的大女儿正伏在窗前望着外面的修竹呆。每当宇文悦心里不痛快或是有心事之时,她都会独自待在凝碧阁窗前,望着窗外的修竹呆,做为一个合格的好阿爷,宇文信当然知道这一点。
“佳娘,阿爷能过来坐会儿么?”宇文信缓声问道。
宇文悦慢慢转过身子,轻轻点头,闷声说道:“阿爷请坐。”
宇文信将手中的银狐披风轻轻披到女儿身上,心疼的说道:“佳娘,便是要来凝碧阁呆,也该穿暖些,否则该受风寒了。”
“阿爷,我不冷,也没打算多待,一会儿就回去了。”宇文悦低着头轻声说道。
“傻孩子!你华阿翁有了年纪,你还能真生他的气啊!”宇文信笑着说道。
宇文悦赶紧摇头道:“阿爷,我没有生华阿翁的气,只是心里有些闷的慌,华阿翁劝女儿嫁人来着。”
“这个老头儿真是!我这做阿爷都不急,他急个什么,还特特的劝你。佳娘不恼啊,你华阿翁也是一片好心,为你的终身无着而担心。只是他不知道咱们爷俩早就说好了,有好的咱们才嫁,若没有挑到中意的,阿爷才不会让佳娘受委屈。”宇文信笑着说道。
宇文悦点头道:“阿爷放心,女儿明白的,真没恼了华阿翁,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唉,女子为何就一定要嫁人呢……世人为何都将女儿家看做菟丝子,难道女儿家就不能自强自立,做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
宇文信笑着说道:“阿爷自是认为女子也可以是大树的,其实当年你的高祖姑母就曾经独掌一只女军,直杀的南朝军队溃不成军,南军简直闻你高祖姑母之名便望风而逃,整个江南都是你高祖姑母一人打下来的,后来她又率军将羌人赶到极北苦寒之地,数十年间不敢南下一步,后来你高祖姑母还被封为镇国将军王……这可是连男子都得不到的成就与荣耀!”
“是啊,高祖姑母真的了不起!”宇文悦由衷的感叹。前世做了皇后之后,宇文悦有才机会看到一部完整的记述宇文世家历史的《大元国史》。在此之前,宇文悦所读的《大元国史》中,《镇国将军王本纪》那一卷曾被人刻意抽出。若非当了皇后,有机会进入天下藏书最齐全的石渠阁,宇文悦是不可能有机会了解到自家高祖姑母的丰功伟绩的。
“哦……阿爷忘记了,佳娘你最里的全套《大元国史》的。”宇文信先是有些惊讶,后来一想才想明白过来,便笑着说道。
“是,女儿是读过《镇国将军王本纪》阿爷,为何我们府里的《大元国史》没有这一卷?”宇文悦好奇的问道。
宇文信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们府里的《镇国将军王本纪》被你曾祖母毁去了。她不愿宇文世家的女儿们再出一位象你高祖姑母那样的女子。”
话说到这里,宇文悦全都明白了,她的曾祖母和她阿娘是一类人,坚决认定女子一定得依附男子而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