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容秋阑撇下桌上已经冷透的饭菜,去找容太傅。

没想到郑氏因为孕吐的缘故,吃吃停停的,那二人竟是还没有用完晚膳。

见容秋阑忽然出现在门外,郑氏连忙放下手中银箸,又飞快用手中丝帕按了按嘴角,拭去可能还残留着的酸液,站起身就要迎过去:“老爷,是谆谆来了。”

“阿爹,我回来了。”一见容太傅,容秋阑就觉得眼眶酸涩,险些淌下泪来。一肚子的话梗在喉咙里,倒把她的声音给憋小了,仿佛蚊蚋一样嗡嗡的,几乎叫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容太傅却误解了她声如蚊蚋的意思。

“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容太傅冷冷哼道:“怎么,在外头野了一整日,就心猿意马的,不想着家了?遣人出去接你,反倒拂了你的意是吧?以至于回来以后,也不与我打一声招呼,就把自己反锁在房内,是打算同我置气还是怎的?谆谆,你真是长大了,眼里已经没有父亲在了!”

容秋阑微微蹙眉。

回府时,她本想第一刻就去找阿爹请罪,毕竟若不是自己在外游荡得误了时辰,阿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找大理寺卿借马车来寻她。

“是三小姐回来了,我这便去禀报老爷。”守在门口郑氏贴身婢女汤汤见了容秋阑,忙不迭地行礼。

“我与你一块去吧。”容秋阑话音刚落,汤汤却像是被这句话骇了一跳似的,偷偷抬起眼觑容秋阑:“三小姐,我若是你,就不会现在去触老爷的这个楣头。”

“这话怎么讲?”

“还在申时时,镇北将军于府中被刺的消息,就已经传过来了。老爷那时已经下朝回来了,一听立刻就着人去借马车,兵分四路的去接小姐,然后又从花园的柳树上折了一根柳条攥在手里,怕是老爷动了怒,要对三小姐施罚呢。”

霏霏在旁听了,忍不住叫屈:“往日小姐出去玩,也不见老爷多说一个字的。怎么镇北将军府邸里跑出去一个犯人,也能算到小姐头上去?”

容秋阑摇头,以眼神示意霏霏住嘴:“让父母担忧惊怖,是儿女不孝。今日阿爹就是要因此事责罚我,也是我该受的。”

汤汤却说:“三小姐,你是没见到老爷从申时等到酉时,始终等不到小姐回来的脸色。连管家都怕了,悄悄去找了我们姨娘来,好不容易才劝了老爷放下柳条,去屋里用晚饭的。三小姐,我若是你,就会等老爷消气了,再去他眼前晃悠。不然,可不是上赶着找打吗?”

霏霏是十分畏惧体罚的,知道如果容太傅要惩罚女儿,自己一介小小的婢女,必然逃不过,马上就哭丧了脸:“那老爷啥时候才能消消气,忘了今日的事啊?”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准?不过一时半会的,肯定急不来。”汤汤想了想:“三小姐,你们明日不是就要启程江州了么?等到回来,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老爷就是再大的气,还能憋上两个月不成?那时保准已经把这事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要我说呢,还不如先躲起来避避风头,等到回来,也就事情揭过,可以当无事发生了。”

容秋阑本想说自己并不怕挨打,但转念一想,父亲好不容易被人劝了去用饭,自己贸贸然去坏了他胃口,似乎也不妥,于是点了点头:“那么,你先去给老爷报信吧。我过一阵子再去见他。”

容秋阑却没料到,自己会因为这片刻的拖延,而被阿爹狠狠地又责骂一顿。

她忍不住探寻地朝郑氏看了一眼。汤汤是她的贴身婢女,那么汤汤一味阻拦,不想让容秋阑见上父亲一面的行事,必然也是得了郑氏授意的。郑氏究竟是打着什么算盘呢?

郑氏却仿佛完全看不见容秋阑眉宇间的询问,只顾着盈盈含笑,亲热地握住容秋阑的手,回首对容太傅道:“老爷,你与谆谆置什么气呀!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贪玩的时候,就是一时忘了我,也是常有的事,又何必动不动拿规矩苛责她呢?”

这番话明面上听着,是在为容秋阑开脱,实则是在火上浇油。容秋阑不由皱起眉头。

果然,容太傅越发生气了,怒斥道:“小?她这还小?你看看她这眉头皱的,还不乐意被我说了!春意这么大的时候,才情已是名动京城;就是夏至,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女红在京里也是数得着的一流了!只有她,不顾白天黑夜的,一个劲在街头疯玩,迟早要被羯人拐到漠北去做女奴!”

郑氏还是笑着,正要再找些话出来打圆场,忽然脸色大变,喉咙猛然一紧。

“姨娘?”容秋阑察觉到郑氏脸上的异色。

果然郑氏下一刻就痛楚弯腰,腥臭的酸液从她喉咙中喷涌而出,小瀑布一样泄了一地。

“嫣然!”容琛极是惊骇,猛然推桌站起。

“姨娘,姨娘!”容秋阑见郑氏身体摇摇欲坠,连忙抬起另一只手,也去搀她。没想到郑氏被容秋阑靠得近了,反而浑身都开始痉挛起来,以至于鼻腔中都有酸液逆流而出,且还是边呕边咳,一塌糊涂。

正手足无措间,汤汤猛然冲出,一把打落容秋阑抓着郑氏的手,狠狠将她搡开。

“姨娘这是沾了狗毛,被刺激得喘起来了!”汤汤护着郑氏,将着她与容秋阑远远的隔开,不忘疾言厉色:“三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姨娘刚刚还在帮你在老爷面前辩解,为你求情,你却这样的害她!”

郑氏素有哮喘之症,尤其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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