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日子,冬生一个同事说,在b城什么工厂打工,工资要高出许多。那同事邀冬生和几个要好的工友一起去b城那工厂。冬生和几个要好的同事,随着那同事便去了b城。冬生到b城打工第二年,这个世界无端地闹起了经济危机。冬生所在工厂的老板,欠下一屁股债,悄无声息地溜了。那一屁股债中,有员工大半年约7个月的工资。冬生和同事们要拆了厂里设备卖钱。冬生说,只要卖出他们的工资就行。他们还没动手,法院来了几个人,将厂子封了。法院的人说,谁拆厂里的东西卖钱,谁就是犯法。冬生和同事们问法院的人,他们的工资呢?法院的人说:等宣布这厂破产,资产卖出后,再说工资的事儿。冬生和同事们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法院的人说:不知道。冬生和同事知道法院就是国家,给他们一千个胆,也不敢和国家作对,只得作罢……
冬生和同事们四处找寻老板。老板像在人间蒸发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绝望中,冬生只得当那七个月工资打了水漂。冬生四处打着工作。经济危机以来,b城的企业,不是倒闭,就是裁员。冬生没法儿找到工作。那天,冬生低着头在大街上游荡,忽然地一辆警车停在了冬生旁边。从警车上下来三个警察,不容分说,将冬生捉进了警车,上了手铐……前段日子,在b城这条街道,发生了一起抢劫命案。一个保健洗浴中心的小姐及她守水果仓库的老父,上夜班时,被人却色杀了(一死一伤)。现场留下了犯罪分子衣服上的一枚纽扣,以及一颗钉子上挂下的一丝纤维,那枚纽扣,材质是硬塑,上面有皇冠图案。那丝纤维,是犯罪分子和洗浴小姐老父打斗时,上衣被钉子划着留下的。除此之外,再没有留下别的线索。专家说,穿这种质地衣服的人,很可能是在b城打工的乡下人。于是,b城出动了许多便衣警察,对在b城打工的乡下人,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
冬生的模样,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土里土气的乡下人。严重的是,他身着的上衣,恰恰就是犯罪分子身着的那种质地的衣服。更为严重的是,冬生上衣有一枚纽扣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冬生衣服上的纽扣,颜色和图案与犯罪分子掉下的纽扣无异。冬生被带到了警察局。没人知道警察用了什么方法,使冬生承认了洗浴小姐老父是他杀的。冬生真有本事,他没有杀人,笔录时,却能将杀人的过程,说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冬生要被带上法庭的先天,b城的一家派出所,抓到了那个真凶。真凶和几个朋友在一家路边店喝酒,醉了。有朋友说,如今的警察,还真有本事,一个什么大案,三五天就破了,没有本事,断然做不到。真凶酒劲上来了,只顾嘴里痛快,也不管这事儿说出来的厉害了,鼻子里一“哼”,满脸不屑,说:警察有本事,母猪能上树。他举了那个洗浴小姐及她守水果仓库的老父被杀伤的例,说,想都不用想,警察捉住的那个乡下人,是被警察冤枉的。朋友说,你怎么知道是冤枉的?听说那案子,铁证如山,你不是想替那乡下人说话吧,乡下人有几个好人?真凶白那朋友一眼,酒气和豪气都冲天了,他将胸部一拍,道:“那洗浴小姐的老父是我杀的,我不知道还有谁知道?”真凶的朋友借着解手,报了警。不一会儿,来了一溜儿警察,便将真凶捉了去。
到了派出所,真凶将犯罪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真凶告诉警察,他之所以要杀这个洗浴小姐的老父,因为他追求老头的小女儿,老头坚决反对,致使那个洗浴小姐离他而去。冬生无罪释放了。释放冬生的警察说,牢里情形,必须守口如**,若胡说八道,后果自负。冬生知道,警察代表国家,警察发话了,就是国家发话了。冬生当然不敢胡说八道。
冬生自从出来打工,还没有回过野人沟。在南方海滨c城某建筑工地上,在星光璀璨的夏夜躺在屋脊上乘凉,冬生无时不刻地想爹娘。尤其是三节两生,冬生会流着泪想爹娘。但,冬生知道,回家的路很远很远,路费太贵。冬生也知道,赚钱辛苦,当然舍不得花。打工的时候,冬生只留下了伙食费,其余的钱,都寄给了爹娘……冬生回忆着自己的遭遇,知道了,城,是城里人的城;不是乡下人的城。冬生决定,回他久别的野人沟。冬生想,回到野人沟后,这辈子也不再走出大山。
——冬生出去打工的第二年的那一天。烈日当空,蓝天被太阳烤得似要开裂。一群山外人,翻过层层叠叠的山峦,走进了野人沟。这群山外人,要去翻越那座人魈分界的大山时,其中一个中了暑。这群人只得抬着中了暑的那个,往就近的人家跑。他们到了冬生家。冬生娘给那群山外人沏凉花,冬生爹拿着冬生娘的木梳,替那人刮痧。刮得那人的背,暗红色一片。那人稍好了后,冬生爹说:“除了每年过年前,上面来一群大大小小的官,慰问一次贫困村,很少有山外人来野人沟。你们来野人沟有什么事?”那些人的头儿说,他们是地质勘探队员,要去山那边的山魈沟找矿。冬生爹脸变了色,鼻子一“哼”,说:“找矿,找矿,只怕是找死。山魈沟是能去的吗?”
冬生爹拿出竹梆和冬生娘洗衣用的木杵,站在屋前坪里使劲敲。不一会儿工夫,听到竹梆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放下手下的活儿,到了冬生家屋前坪里。冬生爹将那群山外人要去山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