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个孩子离开了饭桌,田晓霞才说出了那个原告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消息——下班前刘书记和一位“人代”主任找她谈话,决定让她担任主管文教、卫生、体育和计划生育等项工作的副县长了!她不知道丈夫听到这事会作何反应,看见他起初好象耳朵失了灵,人也一时愣得象个木头,田晓霞又听见自己心房的怦怦急跳声。但随后又被一阵炸响在耳边的大笑给震住了。洪海亮怪模怪样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笑声,这表情,此刻倒对田晓霞起到了镇静剂般的作用,她轻声地、正儿八经地复述了一遍,然后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份红头文件往他面前一放:“别以为我神经不正常,大夫。”
洪海亮不再怀疑妻子是在说胡话了。可他又百思不得其解地眨着眼睛,咝咝啦啦地问道:“县长不是得由‘人代会’选举吗?怎么也用这个任命?”
田晓霞说:“这你就不懂了,‘人代’闭会期间可以任命,到会时再补手续?”
“那不成先斩后奏了?”
“谁知道!反正组织决定的。”
“不知道你就答应……”
“上面已经批准了,我还能怎么办?!”
“就算在副县长里要安个摆设,也轮不到你呀!”
“我也提了白如冰比我有能力。”
“那为什么不搁她?”“说原来考虑她,是因为想搁个60或80后知识分子,可正好她今天上午填了表!”
“是有人特意不让她当吧?!”
“征求她自己的意见,她也表示满意工作。”
“有意思!可你不也是在基层工作吗?”
“我不代表下到基层的60或80后知识分子,可档案上一直填的是瑶乡支书助理,也算是有了少数民族的代表性。”
“而且又是多年在基层工作,作风稳重,踏实肯干……还有什么的!是吧?!”
“少挖苦人,我知道我能力不行……”
“可越是不行越要提拔你!往后你要是也问写《本草纲目》的李时珍是哪儿人、今天到没到会,可就丢透人啦!”
此时洪海亮急于参加舞会的兴致顿然大减,甚至连对田晓霞也没顾得再看一眼,就要披衣出门。
“你要上哪儿?”
“找刘书记说说去,这可不是打哈哈的事!再说外头都传说这个副县长的角色是白如冰的,现在冷丁一变,还不叫人家寻思咱们搞了什么小动作?!”
“刘书记知道你会这样,特意告诉我转达他的话,别扯后腿。另外他今晚还要连夜去市委开会。这会儿早上车了。”
“这么说,亲爱的副县长老婆”,洪海亮口喘粗气,流露出明显的讥讽之情:“你是成心叫我也跟着挨寒碜了?!”
田晓霞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我支持了你十八年,现在你也支持我十八个月?!”
“什么‘十八个月’?!要唱《大登殿》?”
“就是支持我干到下届人代会改选。挨寒碜,这十八个月也不会把你科主任寒碜到哪儿去吧?”
洪海亮怔怔地端详着妻子此刻的神态,品味着她这种过去不曾有过的语气,好像突然之间发现,原先那个对自己奉若神明、俯首帖耳的“瓜菜代”,也同那朵玫瑰花一样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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