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脸色再苍白也苍白不过林妈妈与张氏,事实上,无论是林妈妈,还是张氏,此刻都快疯了。
她们都万万没想到施兰如竟还活着,尤其林妈妈。
昨晚用膳时,明明小贱人也在的,怎么会……不对,小贱人让老不死的给赶出了花厅,赶到了别处去用晚膳,之后便再没出现过,她还以为她不知道昏睡在哪里了,如今方知道,她竟然不在西跨院,而是早早就离开了。
那她去了哪里,一整晚又都在哪里?对昨晚的事又看见知道了多少?
就算她不知道昨晚的事,昨儿白日发生的事,她却是从头到尾都在的,那她现下只要把昨日的事一说,林妈妈只是出于忠心护主,才会纵火杀人的说法立时便要被推翻,改为不伦奸情曝光,杀人灭口了。
那不止是林妈妈,张氏也惟有死路一条,还得身败名裂,甚至连常宁伯府,都得身败名裂,难逃干系了!
问题是,施兰如不是奴婢,身家性命都没有捏在张氏手里,怎么可能替她们隐瞒?
就算她的所谓亲爹和亲人们都对她恨之入骨,素日非打即骂,那也是她的亲爹,是她的骨肉至亲,如今一夜之间都全部死了,还死得那么惨,她旁的不能为他们做,难道为他们说一句公道话都不能了?
她又不是在捏造事实,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且张氏素日待她也算不得多好,不过当一个玩意儿养着,留待将来卖个好价钱而已,她哪怕再迟钝再愚鲁,心里必定也早已有所察觉了,自然更不可能替张氏隐瞒了。
那她煞费苦心做的这一切都算什么,到头来结果不依然是一样的,她一样救不了太太和哥儿,保不住他们的名声性命吗?
林妈妈脸色灰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因为太过后悔与懊恼,好几次都撑不住要倒下了。
还是狠狠咬了几下舌尖,才勉强让自己找回了几分清明,恨声向施兰如开了口:“我来告诉三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昨日不过就因为起了争执,还是老太爷老太太先挑太太的刺,太太不过回了两句嘴,就惹得老爷勃然大怒,老太爷老太太也一味的火上浇油,竟惹得老爷先割伤太太,还杀了四小姐,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都下得去那个手?叫我怎能不恨,四小姐在我心里,可比亲孙女还要亲!所以火是我放的,三小姐要恨就恨我,与太太没有半点干系!”
都是她一时失误,才会害得现在局面失控了又再失控,终于到了眼下这般境地的,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她决不能倒下,她也一定要努力到最后一刻。
指不定,施兰如就站到了她们这一边呢?
她那些亲人可没对她好过,如今还都死绝了,剩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若没有长辈家人,还不定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去,她但凡还有点脑子,都该知道,只有太太平安无事,她以后才能继续有好日子过,——就看她要怎么选了!
张氏一听就明白林妈妈的意思了,也看向施兰如哽声道:“兰丫头,发生这样的事,大伯母心里也很震惊很难过。若我昨日能稍微克制一下脾气,能尽可能顺着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等待他们气消后再慢慢分说,你四妹妹便不会惨死,惨剧也就不会发生了……以后便只有我和你,还有你迁弟相依为命了,你放心,大伯母一定会待你跟你迁弟一样,他有什么,你便有什么,将来还会替你寻一个好人家,让你风光出嫁,以慰你父亲和祖父祖母在天之灵的。”
到了这个地步,当施兰如仍跟个玩意儿般养着,留待合适的时机卖个好价钱显然已不可能了,那就许她一门好亲事,一个看得见的好未来,就不信她能不动心。
只要她不是傻的,就该知道一边是已经死了、再靠不上了、生前待她还一点不好的亲爹亲人们,一边却是光明的前程和一辈子的衣食无忧,到底该选哪一边!
万幸施兰如并没有让她们失望,虽已哭得哽咽难耐,却终究如她们所愿的开了口,“林妈妈,竟然是你放的火,你真的好狠的心!那可是那么多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且昨晚我也一直在西跨院,直至困得不行,祖母才让我回了自己屋里睡觉去,我要是当时没离开,如今岂不也成这样焦黑的一团了?你就算再恨大伯父误杀四妹妹之举,你冲大伯父去啊,为什么还要连我爹和祖父祖母都……这一家人怎么会没有拌嘴生气的时候,牙齿和嘴唇再要好,也还有磕着碰着的时候呢,你却……还有我弟弟,他才几个月大,你怎么就下得了那个手的?”
说完看向宋佥事,“大人,求您一定要从重发落这个放火杀人的刁奴,那么多条人命,一夜之间就都葬送在了她手里,求您一定要将她五马分尸,方能告慰我父亲和祖父祖母的在天之灵!”
施兰如摇摇欲坠的说完,似是终于再承受不住打击,整个人都跪倒在了地上,埋着头哭得肝肠寸断。
林妈妈与张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却是不约而同都落了回去。
总算施兰如识时务,选择了她们这一边,那她们的危机应当可以解除了……不,还不能解除,就算如今证实施兰如没死了,都还少一具成人和一具婴儿的尸体,她们头上依然悬着一把利剑,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落下。
惟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氏便强忍汗湿衣背的不适,上前低声安慰起施兰如来,“好孩子,大伯母知道你心里难过,大伯母心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