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盛夏。
哪怕还是早晨8点钟,地处亚热带的修隅市也已是一片火热,窗外盛放开了一簇簇凤凰花,在高温和刺眼的阳光下,更添几分炙烤之意。加上那蝉鸣声呱噪地刺破厚实的玻璃和墙体,霸占了室内室外的每一个角落,更是让无处可逃的人们心生烦躁。
此刻的修隅一中,高三年级已经提前了一个月开学。
高三一班教室内。
一大早第一节是物理课,正讲到光通过不同介质时产生的折射。
“人在岸上叉鱼,由于光在水中产生折射,看到的鱼只是虚影,比实际要浅,所以为了能叉到鱼,需要将鱼叉叉到比看到的鱼更深的地方……”
翁老师吊着只骨折了的胳膊,身残志坚地用左手在黑板上画了个惨不忍睹的草图。
图上其鱼之纤细如蚯蚓,其人之佝偻似蚂蚁,其光之弯曲若波浪,好一幅抽象派大作!
台下,祖国的大花朵们被翁老师这般出神入化的画技所慑,群脸懵逼地看着翁老师满意地放下了粉笔。
他敲了敲黑板:“那么如果人在水中游泳,往岸上看,会看到什么?”
后排某同学兴奋举手:“一把鱼叉叉过来。”
翁老师:“……”
这答案还真没毛病。
教室里静默了一瞬,然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翁高繁也不生气,笑骂了一句:“孟想,上课呢,别皮!”
他又点了那小机灵鬼的同桌:“司陆,你来说说,看到的景象是什么?”
全班只有司陆没笑,见翁高繁问他,他站了起来,认真又平静地回答了一句:“岸上的景物变高了。”
言简意赅,是他一贯的风格。
“很好,坐下吧。”
翁高繁赞许地点点头,无视台下群众对抽象版叉鱼图无声的控诉,返身在那扭曲的图上又添了几笔,继续讲解起来:“由于岸上景物反射的光进入水中,折射角小于入射角……”
翁高繁讲解了没多久,下课铃应声响起,他一向是个不爱拖堂的老师,也不介意自己是否讲完了这一课,直接大手一挥:“下课吧。”
呼啦一声,学霸们拎起课本就往讲台上冲,学渣们拎起水壶就往教室外跑。
——不出意外地,被人堵了回来。
“先回去座位上,我有事情宣布。”
教室门口堵了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身材壮硕,衬得面前一群稚气未脱的少年跟小鸡仔儿似的。
是班主任林捷。
他大步走了进来,一眼瞅见黑板上的画,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画的什么鬼?”
翁老师平生最恨人说他画画不好,当即黑了脸,咬着牙凉飕飕道:“光的折射路径图。我画得不、好、吗?”后半句问的是他身侧的爱徒,物理课代表李是禾。
课代表忙不迭道:“老师您画得很好,特色鲜明,寓意深刻,主题明确,栩栩如生……”
开玩笑,他要是把残酷的现实揭露出来,下午的物理竞赛辅导课就完了,他和他的小伙伴一点也不想被暴走的翁老师用高难题狂虐tat。
课代表业务熟练地一通狂吹,总算是哄得翁老师心花怒放,他偷偷扭过头去擦了把额角的汗珠,刚舒了一口气,便听得班主任林捷道:“同学们,一会儿咱们班要转来一位新同学。”
他话音刚落,底下立刻议论纷纷起来。
“新同学?高三了怎么还会有转学生?”
“咱们可是市重点,一般不接受转学生的,只可能是借读生吧。”
“不过转学就转学吧,竟然能转进咱们重点班,看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
“对啊,咱们班几乎所有人都是凭成绩进来的,新同学能空降过来,一定实力不容小觑。”
“……”
前后桌三五成群地窃窃私语之际,司陆仍然一丝不苟地在草稿纸上画着草图,没一会儿便又解出一道数学竞赛题,在纸上刷刷写下苍劲有力的字体。
同桌孟想扫了眼那天书一般的符号,感觉眼前晕了晕,回过神来方捅了捅他:“司陆,你有听见捷哥说的话吗?”
司陆头也没抬:“嗯。”
孟想又道:“能转进咱们班,肯定是个大学霸,可能比你还厉害哦,司陆,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吗?”
司陆:“哦。”
孟想被司陆这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一噎,但转念一想,他对新同学不感兴趣也属正常,因为司陆本身就是个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的性子,别说来个转学生了,就是来十个,他也未必会多动一下眉毛。
至于说危机感,他可是司陆诶,学神中的学神,让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传说,永远的年级第一,怎么可能有人会给他带来危机感?
——听说,司陆从幼儿园时代起,就稳居小红花第一的宝座。(当然不排除他当年是个长得粉雕玉琢、十分招姨母心泛滥的幼儿园老师喜爱的小团子的缘故。)
听说,司陆小学的时候,考试永远都拿满分;初中的时候,各种知识竞赛第一名拿到手软。
后来,司陆以中考状元的身份考入修隅一中,从此以甩开第二名五十几分的一骑绝尘之姿,牢牢占据年级的王者之巅!
要知道,这可是修隅一中,全市最好的中学,文科虽然弱势一些,但理科在全省也是赫赫有名的。
在这里,学霸遍地走,学渣只能苟。
如果在校园里一砖头拍出去,砸中的十个理科生里头可能有七八个会揪着肇事者,让他老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