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杨广转身离去,下一个命令,等自己的结果,这是他的权利。李密一个小小的待卫官,怎么就会被皇帝给盯上了呢?事情的一开始是这样的。被杨广盯上那天,李密在站岗。
李密的职务是左亲卫大都督,相当于今天的中央警卫局处长,当然,这是机械性的对比,向来不精确,比如处长是不站岗的,而李密需要站岗。站岗也就站岗吧,隋朝大兴宫殿宏伟壮观,上朝官员众多,李密个子不高,肤色偏黑,折射光线自然不多,一般不易被察觉。
但李密在朝堂之上,做出了不太合乎身份的举动。李密额头尖锐,眼角方形,瞳孔黑白明澈,两只眼睛骨碌着转来转去。
按史书此话,杨广发现下面眼神游离的李密,心里很是不痛快,于是让宇文述赶紧将李密扫地出门。但仔细考周,问题并非在于睛神不老实,而是出在李密的个人形象上。李密不高,肤黑,史书还形容他形仪眇小。
此种长相,梁山上也有一位,常自嘲黑矮的宋江是也。大家以后就会知道,李密亦走过宋江走过的路,干过宋江干的事。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样的身材竟然通过了体验混到了近卫军里,这就不太妙了,要知道杨广陛下喜欢搞国际大联欢,在长安城接侍属国来使,如此长相有损大隋帝国更高更富更强的国际形象。更不妙的是长得还黑,试想一下,皇帝陛下在上面展望帝国未来,描述宏伟蓝图,猛不然望见角落里的李密,难免会有眼前一黑的感觉。
接到杨广的命令后,宇文述开始了琢磨,在话中找到话,是他的特长,也是他官越做越大的秘决。
李密调走很容易。大不了派到城门当门卫就是,但宇文述想了一下,已经明白皇帝陛下开口讨厌的人,就不是调离这么简单了。正如老板告诉人事部经理。他看秘书不顺眼,你把秘书调面前台,估计下个走人的就是人事经理。杨广的意思很明显,让这个人滚蛋,越远越好。滚出隋朝政府。这就难办了。解聘一个小小的亲卫武官不难,但解聘李密不容易。困难在面子上。
李密的父亲是知名武将:蒲山公李宽(已去世),其曾祖李弼更历害(也已去世),是西魏皇朝最为显赫八柱国之一。就是刚才一不快乐就要让人下岗的杨广,其祖上在那时也不过是八柱国下面的大将军。人家是有根有底的,没来由的让人家卷铺盖滚蛋,虽然没有劳动局管,但朝廷舆论却不得不顾及。
于是,宇文述便把李密找来,说了上面那番话。准备忽悠李密自动离职。听到长官跟他开诚布公的那句话,李密正容,起立,然后朝宇文述深施一礼:“多谢许公指点!”别人要炒你,你还要谢人家,这大概是脑袋烧糊了吧。
事实上,确有一股熊熊烈火在李密的身上燃烧,燃烧部位却不是大脑,而是内心。李密前段时间上班走神,左顾右盼并不是被眼前的繁华景象所迷惑。事实上,迷惑他的是自己的内心。
那时,李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隐隐觉得自己站错了人生的位置。宫殿之内。九五之尊自然高高在上,俯视众臣,这种气派,就是心存模仿之意都是罪过,而帝御之下,文武百官。个个紫衣金带,气质非凡。天下权势尽在此殿,为什么偏我站在这里,穿着奇怪的武服,拿着笨重的兵器,还挺直了腰,像跟殿中的柱子较劲。每个迷惘的人都会问自己: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托宇文述的福,李密终于找到了让自己站立不安的原因。原因只有一个:无志。男人无志就不知道明天要向那个方向努力,对明天的自己一无所知,才会不安。宇文述的客套,正中李密之内心最深处。
此刻的李密仿若被三万伏高压击中,一种无比光明的感觉如电光般疾走全身。李密想起了曾祖李弼的格言:“丈夫生世,会须履锋刃,平寇难,安社稷以取功名;安能碌碌依阶资以求荣位乎!”曾祖的名言早已记于家传,教谕后人,曾祖的名言亦丹青史册,留芳千古。
替人清道,为人警戒的侍卫不是我的人生,我相信我的人生有更重要的内容等着我去完成。李密打了报告,辞去了工作,理由是伤病,好在当年病退也不需要医生证明,又有上司宇文述亲自督办,很快就办好了手续。脱下官服,李密离开了宫城,走之前,他回过头来,眼前是富丽堂皇的隋朝大兴宫。他曾经在这里虚度过年华,希望走一条官宦子弟寻常晋升的道路,但命运却拒绝了他的平庸。
离开吧,告别昨天的自己,奔向明天的自己。明天的我将是全新的我,他人提起李密,不再说是蒲山公李宽之子,柱国李弼之曾孙。我之所以成为李密,不是因为是李宽之子,李弼之曾孙。我李密之所以为李密,是因为他人无法代替的光芒!甩开长袍,迈开大步,李密将皇宫留在了身后。
当找对方向,路会越走越宽。转眼数月过去了。自从当天李密炒掉杨广,潇洒的从大兴宫迈步而去后,长安城内就再难看到他的身影。
许多跟李密来往的亲朋好友纷纷报告,许久没见着李密其人。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到派出所报失踪以前,还是找一找看。在李家大宅里,我们终于找到这位失踪人口,是时,李密双眼发红,头发蓬松,身上还散发着一股三月不着清水的奇味。
依然一宅男尔。面前书桌摆着散乱的书籍,乍眼一看,兵书有之,《史记》有之,《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