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是我的妻。”
这是明钰此生听来的,最令她心动的一句话, 尤其是这句话出自闵恪之口, 让她更加珍而重之。
她前世活得那样浑浑噩噩, 甚至也不能算是活过吧,一颗心如一潭死水, 就是嫁给闵恪带了些憧憬和幻想, 其实也是淡漠寂冷的。
但闵恪说, 她永远是他的妻。
并非本意的一次落水,天家颁下的荒唐的圣旨, 她和闵恪或有意或无意,被赶鸭子上架凑到一起, 种种情境之下, 是有多幸运,能得到一个这样的承诺。
明钰才发现,她竟然一点也不清楚闵恪的心思。世人皆道重权之人多寡情, 但闵恪一次比一次更温柔更宠溺,让她看到他新的一面, 而他还有多少新面孔是她没看到的呢?
他像挡风的大氅一般将她护在身侧, 可也挡着了光, 让她在黑暗中窥探不到他的真面目。
他想要什么呢?
不在意子嗣,娶她之前醉心佛法不谈亲事,人情世故与他不沾边, 好像眼里只有朝堂和权利似的。
就连传言中他痴情于卫皇后, 明钰都疑惑是真是假了。
这样的人, 她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想要迫切地知道他的心意,想要了解他懂得他。
“大人,您究竟是怎样看待我的?”明钰仰头看着闵恪,当她触碰到他熠熠生辉的眸光时,声音骤然停了一瞬,“是将我当成一个需要哄骗的小丫头吗?”
她不懂夫妻之间的情爱,或许闵恪只是看她年纪小而心生的怜爱罢。母亲早逝,她无从揣摩夫妻之道,也没有人告诉她真正的夫妻该是什么样。
嫁给闵恪之后,她愈发觉得自己笨拙。她好像更适合做个名不副实的妻子,就如新婚那天她扇玉画巴掌时摆出的架子。可一旦独自面对闵恪,她却像个无所遁形的傻瓜笨蛋。
其实都是她不自信罢了。
闵恪没想到明钰会这样直接地问他,怎样看待她的,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可是她确实是个小丫头。
“你觉得呢?”闵恪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
明钰心中微微叹一口气,若想闵恪解惑实难如登天,明明是她在问他,却又要接住他的反问。
“大人心目中,有没有一个真正心仪的女子?不是被迫的,也没有其他利益纠葛,就只是喜欢她,有一个这样的人吗?”
明钰忽略闵恪的反问,横着远山眉,将原来的冷静都抛诸脑后了。她说过,她绝不会问及有关卫皇后的事,可现在,她却迫切地想要弄清楚。
就当她因为闵恪的容让而变得有恃无恐了吧。
闵恪却突然轻笑出声。
他伸手抚平了明钰的眉头,轻声道:“外头的流言不可轻信。”
呵,便只是随口一问,连姓名都未道明,闵恪却好像听懂一般,就告诉她流言蜚语不要信了。
“枳句来巢,空穴来风。”明钰不打算这样混过去。
“你是想给我定罪了,”闵恪说完,见明钰张了张口要辩解,笑了笑,“我只当她是妹妹。”
“妹妹?”明钰皱着眉头,脑中又浮现出前世闵恪那落寞的眼神,如果只是妹妹,何必那么遗憾呢?
“嗯,”闵恪没注意到明钰正出神,“只有当做妹妹,我才会对她百般容忍。”
他的心思好像又飘到了别处,是明钰紧追慢赶也摸不到的地方。蓦地心里一惊,明钰心里默念“百般容忍”四个字,就像待她一样吗?
那她和卫皇后在闵恪心里,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闵恪眼中漾着笑意,好像看懂了她的想法,自顾自地道:
“圣上少年之时虽说不上克己复礼,但也不至于到处惹是生非,每次都是阿荇带头胡闹,最后东窗事发了,先皇怪罪下来,圣上总要挡在身前替她受过。长此以往,我心中难免意难平。”
明钰将将愣在那处,还没法从闵恪略带委屈的叙述中回过神来。
他当然意难平,因为应该打在圣上身上的那些板子,应当尽数不落地拍在了闵恪身上。
“不然你觉得圣上为什么这么看重武济侯府?”闵恪揉了揉明钰脑瓜顶。
他半开玩笑地说出来,明钰却不会傻兮兮地这样以为,兴许圣上是带着点歉意吧,但其实他更看重的,是他们孩童到少年一起成长的光景。
就连闵恪,他语气虽是抱怨的,但更像是心甘情愿,卫皇后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是需要护在身侧的娇花。
明钰多疑的眼神实在太露骨了,闵恪想装作不知都不行。
“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聪明还是笨。”这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钰眉毛轻挑,斜眼看他:“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你信传言不信我,却把圣上置于何地?”
一句话把明钰说得晕头转向,缓了好久才回过味来。的确,那可是大齐皇上,天命龙子,是天下之主啊,闵恪若和卫皇后真的剪不断理还乱,那便是有宰相的肚量也不会容忍的,别说他还是一国之君。
况且自古君主最爱多疑,可连圣上都没多说什么,应当是他们清清白白。
这么说,闵恪是真的只当卫皇后为妹妹吧。
明钰眼中多了分光彩,好像整个人都通透起来,她看着眼前的闵恪,也越发觉得他顺眼,更主要的是,今日明钰的问题,闵恪一个也未逃避,全都向她坦诚了。
不一会儿偃武来敲门,好像是前院来了贵客,闵恪看了一眼明钰,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解开了心结。
明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