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甄柔心里很清楚,其他曹家人,即使要认识,也该是明年中下旬的事了。
而那时,曹劲也差不多该拿下徐州了。
所以,她不急,现在的心思更多放在甄姚的身上,当然多少还是对曹昕有一丝半许的好奇。
她发现曹昕是一个极其健谈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曹昕真将她看成一家人,还是曹昕常年身体不好,曹劲又忙于南征北战,他一个人孤单久了,便待她很是热情。
一顿中午饭下来,又一个下午相处,她对曹昕及这个北山庄园竟都有了几分了解。
难怪曹昕身体不好,还会到离信都城五十里外的庄园修养,原来这里竟有温泉。
曹昕双腿有残,乃母胎所带,是以根本无法根治。
罗神医则说,温泉有疗万疾之效,虽不能治愈曹昕的腿疾,但多泡温泉却可促进其血脉流通,能缓解他双腿的萎缩麻木。
加之庄园建立在山上,可谓避暑圣地。
又是阳平公主身前修建,并常来此避暑,甚至逝后也葬于此地。
因此,每年冬夏两季,曹昕便会在此小住两三月,一来是为了养身,一来也可以为母守灵。
听了这些,本就对曹昕印象不错的甄柔,不由更加另眼相看,她认为有孝心之人,心也不会差到哪去。
虽然从曹昕口中知道了不少,却未听到阳平公主怎会葬在此地,而不是曹家的宗庙呢?
不过既然曹昕没听,她便是再奇怪,也不会多问一句。
她只是听从曹劲的安排,让第二天一早去阳平公主的坟上上香祭拜。
因为需要早起,昨晚又赶了一夜的路,当天晚上大家睡得都很早。
甄柔和曹劲自是继续分居,毕竟行百里半九十,都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这一步了,总归谨慎些为好。
是夜,两人便在同一个院子的不同屋舍住下。
一夜无梦,安枕天明。
醒来时天还未亮,想再睡一会儿,但是心里惦记着要祭拜阳平公主,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又想着阿玉她们前晚也在路上颠簸了一夜,有心让她们多睡上一刻半会,便独自撩帘下榻,从一旁的衣桁架子上取了件棉袍披上,就绕过屏风,走到窗下,推窗而望。
一望之下,却是一怔。
外面的天还是深灰色的一片。
依旧没落雪,山风却很大,吹得廊檐下的风灯东摇西晃。
因着燃了一夜,灯油将尽,只剩豆粒那样大的光线了,模糊不清地笼在庭院上,照着曹劲高大结实的身躯。
他一身深灰色的短衣练武服,正一个人在庭中挥拳踢腿,似乎练着一套拳法。
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下都舞得虎虎生风,看上去极为熟练。
一时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长引腰,侧脚仰天,形似虎。
一时四肢距地,引项反顾,形式鹿。
然后又形似熊,似猿,似鸟,将这五禽之态,拳脚并用的走了一遍。
这个时候流传后世的五禽戏还没普及。
甄柔观察着,只察觉曹劲的动作有五禽之态,下意识凝神一思,想起《庄子》的“二禽戏”——“熊经鸟伸”,方知曹劲是在打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
对此甄柔并不诧异,虽然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曹劲打拳,但才到侯府时,张伯已经将曹劲的生活作息逐一告诉她了,每日五鼓三点(早上六点),曹劲便会起来晨练,半个时辰后才食早饭。
可是现在不过才五更天罢了,曹劲怎么已经晨练起来?
念头闪过,但自知曹劲的事,她根本管不到,于是打算关了窗,只做不知。
未料尚不及动作,曹劲忽然动作一停,目光锐利的看来,四目就这样对上了。
看来没法当做不知了。
甄柔心里叹了一声,这便推门而出。
天将亮之时,是一日最冷之际。
甄柔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紧了紧身上的外袍,走上前欠身一礼,关切道:“夫君,前晚你骑了一夜的马,今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明日你又要返程赶路了,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声音柔和温软,轻声慢语间,尽是关切之态。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拳拳的关心?
曹劲看着这样的甄柔,却冷冷一笑,猛地捏住甄柔的下巴,目光在这一瞬间冰冷而陌生,薄唇也吐出刻薄之言:“既然一心要救你阿姐,你为何还要谄媚于我?看来你阿姐的事,不过是你欲擒故纵的手段。”说着,目光露出深深地厌恶,“你们这些女人当真是为了男人什么都可以不要!”
“夫君,你怎了?”甄柔下巴被捏得生痛,她忍不住吃痛了一声,“唔……好痛!”
呼痛声传来,曹劲一怔,看着手强迫仰起的这张脸,尽是错愕痛苦之色,他眼睛一闭,须臾,睁开时已经一片清明,道:“抱歉。”手缓缓松开甄柔。
只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不用思索也知是被这里的侍女看见了。
甄柔灵光一闪,只当曹劲渐松开她的下巴,是把她下巴狠狠一甩,她作势往后跌了一步,然后不顾疼痛,拉住曹劲单薄的晨练服袖子,小声地快速说了一句,“我知夫君先前是在做戏。”
如此一语,揭过曹劲方才的异样,更化解了两人未来相处的尴尬。
然后便是扬声哀道:“夫君,你不要气我……”
曹劲微怔。
甄柔趁着庄园的侍女仆妇过来前,用左眼向曹劲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