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痕没有把消息告诉他,只是让江小白喝着酒。
江小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消息就能让赵一痕难以说出来。
他忍不住问道:“一个消息而已,何必如此慎重?”
赵一痕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太了解江小白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的每件大事,他都会选择妥协,而他的大事,也永远离不开李夫人的影子!
江小白夺过赵一痕的酒杯,气急道:“到底是谁!”
赵一痕伸出手,示意让江小白坐下,道:“我还是那句话,明年二月最后的期限,也就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江小白坐了下来,也冷静了很多。
他知道,赵一痕要杀她,他也在想办法,只是赵一痕重述了之前他们约定的话,这其中意味着这件事并不简单,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倒了一碗酒,狠狠地灌了下去。
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酒渍,寒酿入口而凉,凉到腹里,但却凉不了内心的火热与急迫。
赵一痕掏出了一张卷起来的字条,推给了江小白。
江小白看着赵一痕沉默的模样,似乎这个消息真的很沉重。
他不甘心地打开了字条,字缓缓而现,“人—边—枕”
从上往下念就是“枕边人!”
江小白深呼了一口,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也不在赵一痕的意料之中。
赵一痕自顾喝了一杯酒,向他警告道:“在没有决定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她!”
赵一痕带着江拗儿离开了,只留下呆若木鸡的江小白。
他愣住了,一杯寒酿下肚,从外渐渐渗到内,寒彻心扉。
枕边人,是杨玉花的枕边人,正是那位半死不活的李大人。
杨玉花为了治好她的枕边人,苦苦求来了她最不敢见的人,而枕边人却已经雇好了杀手来杀她!
该说她的命运坎坷呢还是该说她自作自受呢?
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自己苦苦守候的女子,宁愿为了躺在床上随时可以死去的人而哀求他,却始终不愿再回头看他一眼。
他心中有些平衡,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给赵一痕答复。
如果杨玉花还是会求自己,他还会答应吗?
这也是赵一痕所焦虑的地方,虽然江小白若要让他停手,他还会去想办法停手,但就怕江小白并非己愿,受了杨玉花的蛊惑,让他狠心停手。
这样,痛苦的就是江小白了,这也是他所不愿看到的情况!
这一趟的任务,很难,不仅包含了他对江小白后来自己承受痛苦的担心,同时还有对那对男女之间纠葛的叹息。
他本可以看透这世间的一切云烟。
也可以看穿这世间的是非善恶。
却唯独看不穿这情字的起起落落。
他为江小白多年的退隐而感到不值,也为杨玉花的真情而感到不值。
若单从是非来看,杨玉花没有错,她离开江小白,找到了她更爱的人,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错,就像孙木香一样,为了爱的人,甘愿付出。
只是爱的人是一把利刃,随时可以杀死自己的利刃。
这两人的悲剧,其源头却是那个垂死挣扎的人。
如果把他杀了,一切就真的那么美好了吗?
江小白沉默了。
赵一痕也沉默了。
他们都不是傻子,都明白他们都没有错,错只错在,心走错了。
杀了李大人,杨玉花会哭,会闹,会上吊,江小白也不愿这样的悲剧发生。
没有更好的办法!
所以赵一痕把江小白约到了外面,可以给他留下单独的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
而他的离去,也是为了让江小白留存脸面,不看他痛苦挣扎的模样。
江小白很感激赵一痕的做法,也很明白这个消息让他举棋不定,都是死路。
街道上。
阳光有些刺眼,虽不乏温和,但还是燥热。
江拗儿很好奇地问赵一痕:“赵叔叔,爹爹他怎么了?”
赵一痕笑道:“他在想你娘的事!”
江拗儿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娘亲不是死了吗?拗儿都不想,他想什么呀?你们大人就是这么看不开!”
赵一痕突然发现江拗儿的话,特别在理,仿佛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连笑道:“是啊,他们都不如拗儿懂事,走,叔叔带你吃好吃的!”
江拗儿再次叹息道:“唉,你们大人啊,没事就只知道带我吃好吃!我是那么喜欢吃的男人吗?一点都不懂我!”
被江拗儿一连两次如同大人的教训,让赵一痕哭笑不得,赶紧问道:“那你想干嘛?”
“当然是去听曲了!”
江拗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走起路来,有种莫名的拉风。
赵一痕也跟了上去,他知道江拗儿要去哪里,也没有跟他说其实那家店已经没有唱曲了。
他也很想知道,现在的孙木香过得怎么样了。
迟月酒馆,孙掌柜依旧满脸堆笑。
客人也总是调笑道:“孙掌柜,你家那唱曲的呢?”
也有客人直接讥讽道:“孙掌柜,让你家唱曲的来啊!喝酒不听曲,好没意思啊!”
周围人也是应和道:“是啊……是啊……”
久居江湖之中的孙掌柜岂能不知道他们的话语中带着尖锐的刺,但客人就是客人,他陪笑道:“小女染疾,不宜唱曲,若不嫌弃,我这老人家为大家唱一曲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