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廖雨清甩开了星启,怕冷似地搓了搓手臂,“你小子也的确有长进了,别在百战会上丢人啊。”
“明明师父比我还要虚啊。”星启偏了偏脑袋,雨清的背影融在他的瞳仁中,宛如沉在青溪的玻璃球。
廖雨清急着辩驳道,“我才没有,我要是自乱阵脚还怎么带徒弟啊?”
“我倒是没有什么慌张的,只要有师父在就好了。”
“我当然知道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输的太惨啊。”
似乎明白到了雨清不太一样的注重点,星启摇了摇头,一脸淡然,“我之所以沉得住气不是因为师父有所作为,只要师父在身边就会很安心啊,不需要刻意去用输赢来彰显师威了。”
还不忘再笑意盈盈地补上一句,“师父在我心里已经是很厉害的师父了。”
“嘴上的功夫要是能用在武功上,现在你的造诣一定会更高。”廖雨清展袖而去,星启徐徐跟去,像是追随着冉冉升起的太阳。
明明正值桑榆日暮时。
“那师父,我现在能喝酒了吗?”
“不可以!”
“为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人喝醉似柔水,男人喝醉成豺狼。”
赶上了廖雨清的星启一把拉住了她的小臂,挑起眉梢不缓不紧地开口,“口说无凭,徒弟要亲自试试呢。”
那时星启年方十七,正值容华大好、前路无恙之时,可未料已遇到了这个世界最为惊艳之人,若是松手,怕之后所见不过俗尘尔尔。
忘了是谁说过,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来不及了,停不下了,那便紧紧抓住心头的惊鸿,不要让她溜走。
星启的世界里有两个太阳,一颗镶在天穹,一颗落在心头,若是后羿硬是要射下一颗,那他也只好对不起天下之人了。
临近百战会的前一周,飞琼派内上上下下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参加的弟子们都接受了各种各样的训练,整装待发。
不过也总有例外,廖雨清和星启这师徒两直到出发前一天都在雨花庭闭关修炼,无论门外有任何骚动都不置理会,要不是廖航亲自上门提醒行程后见到了一脸慵懒的廖雨清,还真以为他两人间蒸发了。
“你们又在搞什么小动作呢?”
“练气。”廖雨清简短有力地回答。
廖航不敢置信地挑眉,“这不是入门的基本功吗?”
“学非探其花,要自拔其根。”廖雨清摆了摆食指,“百战会上不乏妙人大放异彩,要一一论长短实在勉强,运气为盾,至少能少受点伤。”
“哎哟呵,你还是太宝贝你徒弟了,还记不记得你刚收他为徒时,我跟他比划时没把控好剑气,你足足一个月没理我。”廖航啧啧感叹道,若是不收这个徒弟,还不知道一向我行我素的雨清还有如此强烈的护短之心。
廖雨清忙辩道,“那个时候星启才刚起步,我是怕你伤到了他的筋骨对以后习武有影响!”
“好好好,护犊子还找那么好看的借口我也是服了。”
“本来就是嘛......”廖雨清小声嘟囔着,忽而又抬眼问道,“这次华帝要来是真的吗?”
“当真,据说是专程来给飞琼派助威的。”
“飞琼派这几年来为他这大梁南征北伐,上次百战会飞琼派输得那么惨,当然得过来鼓鼓士气咯。”廖雨清毫不留情地一语点破,脸色并不好看。
在她看来,飞琼派实力下滑,全都是拜华帝这几年大大小小驱除异党的战争所赐。
“师妹啊,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师兄也懂你的意思,掌门也有她的苦衷。”
廖航说到一半像被空气哽住般顿了下,语气变低,“人的一生本就不是自己的,特别是站在越高的地位时,目光变得更广,不免要顾及更多东西。”
那是掌门的决定,眼下的飞琼派的确不能离开华帝廖雨清心里虽有异议但也还是憋了回去,“我知道了,我今晚就收拾好行李。”
他的师父啊,虽然糕点总掰不好两半,织的剑穗一扯就掉,常常特立独行,还有些出尔反尔爱找小借口的小毛病,可从来都不自以为是,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从来都谨言慎行,就像是楚河汉界一样明晰,光是这点,就弥足珍贵。
星启靠着墙,离雨清不够咫尺,仔细想想,从来他没有从雨清的口中听过“我了解”、“我都懂”、这类的字眼。
这世间苦难的种类太多,没有一一品尝就不要妄下诳语,比起打着虚伪知己的幌子却冷眼看着旁人掉入深渊的骗子,师父这般的人真是太可爱可敬了。
“小兄弟你这身板上了百战会能挨别人几招啊,我看你还是吃得再壮些,择年再战吧!”见星启年纪尚小,车夫边帮忙搬着行李边吆喝道,“不过你师父看上去比你更小一些。”
我家星启只是看起来比较精瘦而已,脱掉袍子该有的都有呢!当然廖雨清马上意识到古怪,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甩开邪念后又一本正经道,“师徒携力同心,自然天下无敌。”
“姑娘真会说话,好一个携心同力。”车夫拊掌大笑,凝视着意气风发的师徒二人,俯身拉起了车帘,做了个“请”的手势。
暖阳像是融化般从枝叶的缝隙之间渗了下来,宛如甜甜的糖浆浇在了启程的马车上,化在雨清探出车窗的脸颊。
莺啼燕舞绕新竹,倚柳扶风,当花侧帽,赏心本比驱驰好,怎料壮志在四方,归心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