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沉默地开始收拾行李。前些年她要离开便离开, 根本没有什么行李可言。这一回不知是因决心走了便不再回来,还是因待在古墓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东西竟越收拾越多:每年添置的衣裳,虽然不是每件都要,但也颇有几件特别可心、不愿丢弃的;九年来陆续收集的许多小玩物和山下买的些小书;龙儿送给她的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小物;师父的几件遗物;用惯了的随身旧物…

越收拾, 便越生出一种离家的愁绪,方知数年之间,自己竟已彻底将古墓当成了“家”一般。可惜这“家”也不过是个幻觉,古墓最后的所有者,是年满十八便当继任掌门的龙儿, 而不是她。

愤懑不平的情绪不自觉地涌上心头, 旋即又消散无踪,李莫愁想起龙儿, 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将一本摸得发黄的《孟子》取出来, 放在桌上——这是她曾与龙儿讲授的书之一, 亦是那些正统经书中她最喜欢的一本,倒可以留与龙儿做个念想。

既翻出了《孟子》, 其余几本,也可留下来,反正去了外面,这些都是随处可得的东西。衣裳其实也不用带许多, 有些虽然喜欢, 但到了外面, 自然会有更多、更好的可供挑选。

李莫愁陆陆续续地自行李中挑出东西来,放在屋中,耳听得门口有轻盈的脚步声,不必回头,便知来人必是龙儿,手下不停,只是嘴上道:“我留下的东西都是不要了的,你收去自用罢。”

龙儿不答话,轻轻走进来,立在李莫愁身边,李莫愁本不想看她的,这时却忍不住回头,看见龙儿衣衫整齐,略松了口气,随即便在心里责备自己的糊涂——自己将龙儿想成什么糊涂人物了?竟还以为她会继续赤身裸1体地追过来?

抑或是…她竟期待着龙儿会那样追过来。

心中一惊,手下胡乱一动,将原本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包袱搅了开去,忙又收了手,故作庄严地道:“有事么?”

“没什么事。”龙儿似是感知了她的情绪,低袱,并不言语。隔了一会,方抬起头,轻声道:“师姐这次走了,就不回来了?”

李莫愁抿了抿嘴,假意笑道:“在外面走着看罢,若是事事如意,便不回来,若是不开心了,或是有事,还是要回来看看的。”手伸出去,想抚一抚龙儿的头,到半路便忍住,若无其事地收在背后:“你娘虽和你一道住着,但古墓的掌门毕竟是你,以后想做什么事,不必太过在意你娘的意思——当然,也不可不尊重她。你才是古墓的主人,明白么?”

龙儿凝视着她:“师姐是因为师父叫我做了掌门,所以才要走的么?”

李莫愁很想假笑一声,回答说“怎么会”,话未出口,看见龙儿的眼睛,却说不出话来了,将她的头轻轻一抚,笑道:“最初是有这样的想法,可现在不是。现在…只是觉得龙儿长大了,不需要师姐了,而师姐也想真正地出去闯荡一番,打下自己的天地。”

龙儿依恋地回握住她的手:“若是我将掌门之位和玉1女心经一道传与师姐,师姐也不愿意留下么?”

李莫愁的心猛地一跳,继而竟生出些不悦:“师父将这门派和武功心法都交托于你,你却一点也不在意?”

龙儿道:“我愿意听师父的话,但是师父并没说话,我将来要将古墓派传给何人。眼下墓里只有师姐、娘和我,娘受了内伤,从此不能习武,师姐又要离开,终南山附近人迹罕至,以后也未必能找到合适的弟子,与其让本门到我便为止了,将掌门让给师姐,又有什么不可以?还是说…师姐不愿意留下,是有别的原因?”

有一瞬间,李莫愁竟觉得龙儿是在故意要套她的话,但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龙儿,摇摇头,强迫自己忘掉这念头,轻轻笑道:“谁稀罕这掌门呢!又不能下山,与世隔绝的,就算收十七八个徒儿,也是无趣。我早就厌了这地方了,若不是为了你,早就离开了。”

龙儿的眼睛一下便亮了:“师姐既是为了我留下的,为什么要走呢?”

“傻孩子。”李莫愁失笑,“当年你还小,无人照顾,所以我必须要留下来。可现在你长大了,不需要我了。”

“谁说的?龙儿需要师姐。”龙儿的眼光只黯淡了极短的一阵,马上便又更亮起来,“我还想和师姐一起练玉1女心经呢。”

李莫愁有些哭笑不得:“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师父的话便当作天命一样,分毫不肯违背,说是要和我一起练功,肯定是有些条件的,再不然便是你娘和你讲了什么歪理邪说对不对?若是下山和玉1女心经之间选一个,我倒宁愿下山去。”

“不是娘,也不是违背师父的命令。但我就是可以与师姐一起练。”龙儿的眼睛亮闪闪地,看得李莫愁有些心虚:“是么?”

“师姐不信,就多留几天又怎么样?等练好了玉1女心经再下山闯荡,岂不是会更容易么?”龙儿轻声道,声音里满是笃定。

李莫愁犹豫了。就在这短短的一阵间,方才那点荒唐的绮念已经褪去,她又是个好好的、正常的女人了。玉1女心经对她的吸引力也随之恢复。想到马上便能修习古墓派的最高心法,下山的念头,竟又动摇起来:“你说要与我一起练玉1女心经,却不阻止我下山?”

“等师姐学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这功法很难学么?会不会许多年都学不会?或是容易走火入魔?”

“我不知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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