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玉便不知所措,局促地说道:“殿下,这……”
“太皇早就立下规矩,军中可以不行朝拜之礼,不信你可以问周相。”
周至又是一惊,叹道:“老父都不记得,殿下果然是博闻强记啊!”
霍武一边进帐,一边说道:“这些都是吴太尉告诉本宫的,可本宫认为这有道理。三军将士,每日不是操练就是打仗,让这些繁文缛节捆住手脚,还有多少时间练兵习武呢?周相、景凡、王明波、史玉,您说是不是?”
王明波点了点头道:“太子所言正是。”
但是,史玉进帐后,还是行了该有的礼数,并禀奏道:“梁王闻听太子驾到,甚感不安,并大骂梁广、公策一伙无视朝廷,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劳太子冰天雪地,驱兵千里,一定要微臣作为使者迎接殿下入城。梁王早已命人准备好了行宫,就等太子殿下入城。”
“太子不能去,这是一场预谋。”王明波拱手高呼道。
周至、景凡、周建在旁边听着史玉转达梁王的意思,一时间如坠五里云雾之中,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料霍武冷不丁问了一句:“那依史玉梁副公所言,本宫是住进皇叔的西关洛阳州城中好呢,还是就住在这里好呢?”
史玉略思片刻便说道:“臣作为梁王的使者,身负王上的使命,自然要完整地禀奏王上的意思。至于臣的意见……”
“大胆史玉!”霍武怒道。
顿时,史玉跪下,望了望周相,眉头紧蹙,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只是臣作为王上的使者,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大胆史玉,你还有话要说?什么话啊!是引本宫入狼室?”霍武对着史玉欢颜道。
“殿下,臣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敢欺君啊!”
“殿下,臣依为不妨让史玉讲讲看。”
“既然周相为你求情,史玉请起。”
史玉吃力地站起,擦擦额头的汗珠,“殿下,此话应屏去所有大臣?”
周相道:“史玉现在大吴大营之中,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景凡善解人意,道:“史玉大人一向以忠义立世,但此刻所在之臣都是忠良之士。难道大人对我们有疑?”
“哪里,哪里。”
王明波拱手道:“周相、史玉,臣斗胆问一句:史玉大人的主张一定与梁王的使命有相违之处,说出来怕落个不忠的罪名。不过,依臣看来,洛阳王是殿下之皇叔,当今皇上同胞手足,绝不会干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即使暂时有离心之为,也是受了乱贼的蛊惑。而离间梁王与皇上的关系。正是乱贼之所图谋。大人素重情义,臣理解大人的难处,但大人一世英名,也决不愿意看到霍室骨肉相残吧?”
王明波的一番推心置腹,令史玉十分感动,疑窦顿消。
“王大人所言,也是下官所虑。两名贼首尚未落网,眼下太子还是不要进城的好。”
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无论是周相,还是李纬、景凡,都从史玉眼中读出发自肺腑的真诚和仁厚。
王明波上前一步,拉住史玉的手,久久不愿松开:“难得大人一片忠心,大吴有大人这样的忠臣,何愁奸贼不能落网?”
史玉刚刚起身,在慧王身边伺候的卫士已将一爵热酒送到他的手中。
史玉接过酒爵,似有一股热流在胸中奔涌,他随之转身面向霍武,索性把自己多日来对梁王的劝谏、与梁广、公策等人的争执和盘托出。
“臣这就回去说服梁王交出梁广、公策二贼,待臣擒拿二贼后再饮此酒不迟。”史玉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史玉大人请留步。”
霍武随手从腰间解下随身佩戴的虎头鞶,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周相:“宰相!本宫可把此物赠予史玉大人吧?”
周相十分感佩,心想:“殿下,小小年龄,治政一套,收笼络人心一套。”
虎头鞶戴在霍武身上,只是私人之物,如今赐予洛阳王的使者,其意义非同一般,他们当然赞同。
“史玉大人请看,这上面刻有本宫的小名。日后大人进京,凭借此物,就可以直接来见本宫。”史玉的心潮再次涌动,把赠物藏好,便翻身上马上出了汉营,直奔西关洛阳州去了。
史玉一走,周至立即传来周建,吩咐他持节进城,缉拿要犯。又传来景凡等人,令他们迅速整顿军马,做好攻城准备。
周建见此疑惑道:“父亲,史玉这个人可信?不可信?”
“不是老夫不相信史玉大人,但在老夫看来,史玉大人此去,祸福两可。倘若梁王念及社稷,定会听从史玉大人的劝谏,交出公策、梁广二贼;如果他翻脸不认人,那么史玉大人就要大难临头了。老夫现在这样做,是有备无患。”
周相告退后,霍武的心早已不安分了,对景凡道:“这半天把本宫憋坏了,这军营真不能与未央宫相比,连个玩的地方也没有。”说罢,就朝帐外跑去。
景凡追上去喊道:“殿下,外面天冷……”
各日的军营河,早已没有了欢动的浪花,河面冻结成冰,与中原大地融合在一起,显得辽阔无边。垂柳枝头挂满了雪花,时不时落下晶莹的雪团,被风一吹,恰似带雨梨花,纷纷扬扬地在天地间飘洒。对面是一个村庄,点点农舍,沿着河岸蜿蜒曲折坐落;太阳在雾气的过滤下,轮廓清晰地悬挂在上空。刚才还在埋怨的霍武,被眼前的一切深深地吸引了。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