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什么的,最讨厌了。
赵瑗瞥了张邦昌一眼,没有说话。这家伙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河北路团练使,据说在京营中也挂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当真堪称察言观色的标杆,老奸巨猾的典范。
自从赵构强行宣布她就是柔福帝姬之后,赵瑗总会碰到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比如眼前阴魂不散的张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张邦昌自然不知道赵瑗心中在想些什么。此时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拉拢这位神鬼莫测的帝姬。天晓得这位帝姬是怎么弄翻了半个金营,又把另外半个金营拆吃入腹的。虽然动手的是西军,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大功臣,就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一位。
赵瑗似笑非笑地瞥了张邦昌一眼:“怎么,张大人不想?”
张邦昌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背上寒毛齐齐立正敬礼。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金国四皇子一直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被这位帝姬的眼神一扫,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张邦昌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两步,握着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两声:“无可,无不可。”
“唔。”那你就无可无不可去吧,别再来打扰我了。赵瑗腹诽。
大船在水中飘飘悠悠地浮着,京营子弟们大声鼓噪,隐隐带着对未来不可名状的恐惧与好奇。河岸边时一望无际的平原,只可惜田埂都已经荒废。赵瑗站在船尾看了片刻,终究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船舱,然后又走进了随身空间里。
空间中依旧是铜浇铁铸的天和地,地面上却凭空多出了几块铁疙瘩。赵瑗趁着赵构北上的大好时机,从他手中弄到了不少纯度极高的金银,又从宗泽哪里借来了几个工匠,好不容易才弄到了几块颇为干净的熟铁。至于纯铜,那几乎就是现成的。
她默默地估计了一会儿“种子”发芽的速度,觉得今年秋天应该会有个好收成。
但愿到时能给他们一个惊喜才是。
赵瑗静静地立了片刻便走出空间。毕竟在人声鼎沸的大船上,消失太久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唯一值得庆贺的是,她那双“纤直”的信已经渐渐张结实了些。先前赵构曾经想让她重新缠足,被她一句话反驳了回去。
她说的是:“再缠足,再被金兵捉住,想跑跑不掉,便只能等死么?”
赵构呆立许久,竟然无言以对。
“帝姬。”
舱外有人唤她。
赵瑗嗳地应了一声,起身出舱一看,却是一位年轻脸嫩的军士。军士讪讪地搓了搓手,询问道:“不知帝姬……唔,不知帝姬想在何处停船?”
——你们真的有把我当成帝姬看待么?
——哪里有帝姬随军出征,又被人默认为主事的……
赵瑗心中忽然涌起了几个古怪的念头,却又一一压了下去。她仔细想了想,吩咐道:“去打探一下,宗弼麾下的东路军驻.地,距离此处有多远?”
军士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采。
柔福帝姬暗中使计让西军立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若是这一回,立功的是京营……他匆匆去了,没过片刻又匆匆返回,向赵瑗细致地描述了东路军的驻地。
赵瑗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
“距离这儿远么?”
“大致要走三五日。”
“挑二十个敏捷灵巧、又懂骑术的,带上金俘和宗望棺椁,随我一同过去。”虽然这么做对死者有点儿不尊重,但只要能有击退金兵的机会,赵瑗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哎?帝姬?……”
“听懂了么?”
“懂了懂了。”军士连连点头,一溜儿小跑离开了。没过多时,大船上便炸开了锅。有说赵瑗恣意妄为的,有说赵瑗异想天开的,有对赵瑗嗤之以鼻的。赵瑗亲自踱过去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凑了十九个,一旁的张邦昌却凑了上来:“帝姬瞧着……我合适么?”
赵瑗撇了他一眼。
张邦昌一面抹汗一面打着哈哈:“上回,唔,上回下官内急了,所以就消失了那么一嗅儿。还望帝姬恩准下官将功折过一回,哈哈……”
赵瑗盯着他看了许久,看的他牙齿打战腿也在发抖,最终才听见了一声宛如天籁的的允诺:“如果你还这么擅长见风使舵的话,倒是可以。”
有些人擅长浴血沙场,而有些人则擅长临阵脱逃。
其实用好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
赵瑗整整齐齐地点了二十个人连同金俘一起走了,大船依旧晃晃悠悠地北上涿州。据赵瑗的说法,他们很快就可以赶上大船,外带一支哭爹喊娘连连溃退的金兵。
张邦昌听见这句话时,背心又是一阵恶寒。
敲当时赵瑗换了白衣,一头乌发散散垂下,勾起了他许许多多不好的回忆。比如他第一次见到赵瑗时以为她是厉鬼,比如他再一次见到赵瑗时还以为她是厉鬼,比如现在……他依旧觉得赵瑗是个索命的厉鬼。
所幸赵瑗对宋人一向宽和,即便是厉鬼索命,也索不到宋人身上。
这样天赐的浴血修罗,宛如荒野上蔓延肆虐的彼岸之花,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呢……
“已经瞧见他们的营寨了。”赵瑗勒定了马,遥遥望去。
肥沃宽广的平原上,密密麻麻地扎着上千处营帐。由于平原开阔的缘故,不少身穿全副盔甲的金兵还在营帐中恣意纵马。唯一令人觉得头痛的是,宗弼治军甚严,就算他和亲兵们都不在营寨里,寨门也依旧守卫森严。
唔,寨门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