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宗训早已备好了马车,在王府外徘徊半天了。明珠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却迟迟不肯出来。传话的下人倒是一趟一趟地跑,然而每次的说辞都是一样:再等等,郡主马上就出来了。
于是凌宗训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下去。抬头望去,暮色已经褪去,几颗疏星爬上了天边。
西苑的角门嘎吱一下开了,凌宗训顿时来了精神。
只见明珠一身男子装扮,头戴逍遥巾,足蹬小皂靴,手中拿着湘妃扇,腰间挂着蓝田玉,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乍一看去,活脱脱是一个气度儒雅的翩翩公子哥儿。
凌宗训怔了怔,没想到她扮成男子也这么好看。
“怎么样,我这身打扮还不错吧?”明珠跑到凌宗训面前,转了个圈,颇有些洋洋自得。
“看上去倒也像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就是这行为举止太轻佻了,不脱女儿气。”凌宗训道。
“切,谁像你观察那么仔细?”明珠撇撇嘴,也不管凌宗训,自行上了马车。
凌宗训无奈地笑了笑,坐到车辕上,拿起了马鞭。
“去哪,小郡主?”
“醉月轩。”
凌宗训吃了一惊,放下马鞭,回身拉起车帘,“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没去过啊!见识见识还不行吗?”
“有什么好见识的。”凌宗训皱眉。
“怎么,莫非林总管见识多了,见得腻了?”明珠笑嘻嘻地道。
“胡说。”凌宗训脸一沉,“我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污秽的地方不合适。我本人也最讨厌烟花之地,不如咱们换个地方走走吧。”
“我知道女孩子不方便,所以换了男装呀!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好了。”明珠无所谓地道。
凌宗训无法说服她,也只好答应了。她心里既已种下了这个念头,便总要找机会尝试的,否则肯定放不下。好在有自己陪伴,她的安全定然不成问题,总比一个人偷跑去强。
想到这里,凌宗训挥起马鞭,驾车而去。
醉月轩是清江郡数一数二的风月场所,无论白天黑夜,都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明珠二人下了车,早有小厮过来牵马,一个四十多岁的龟公满面堆笑地迎上来,将二位请进了内厅。
清江郡是邺国最富庶的大郡,往来的男子非富即贵,因此这生意最火爆的青楼自然也是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光造型各异的烛灯就有上百盏,将整个内厅映照得如同白昼。到处都是戏谑调笑的男男女女,划拳的,献唱的,投壶的,猜谜的,做什么的都有。当然,那些太露骨的,已经单独找了房间寻欢作乐去了。
明珠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场所,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人,一个没留神,脑袋差点磕到围栏上挂的灯笼。
“小心。”凌宗训将她揽在怀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是一盏制作精巧的走马灯,然而那上面的画并不是常见的武将骑马图,而是鲜活的春宫,极尽妖媚冶艳之能。明珠蓦地红了脸,捂着眼睛,将头埋得极低。
“哟,这位小公子肯定是第一次来吧?”鸨母笑得花枝招展,一摇三摆地迎了上来。
明珠干咳一声,离开了凌宗训的怀抱。“你们这儿都有什么样的姑娘啊?”
“什么样的都有。艳丽的,清秀的,热情奔放的,含蓄腼腆的,公子您喜欢什么样的,我们就提供什么样的。”鸨母笑道。
“好,好……”明珠紧张得不知说什么了,一个劲地瞧着凌宗训。
凌宗训目不斜视,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明珠在老鸨的注视下愈加尴尬,只得笑了笑,道:“不瞒你说,我确实第一次来,也没个主意。林兄,你倒是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你这样的。”凌宗训面无表情,淡淡地道。
明珠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上去掐他脖子。鸨母比她吃惊更甚。这么俊朗的公子哥儿,竟是个断袖不成?果真如此,其实也不奇怪。这位小公子生得眉目如画,实在是比她们家的姑娘还要好看许多。说不定小公子就是受不了那位大公子的骚扰,才带大公子到青楼里寻开心,希望他能看上一位姑娘。
明珠看着鸨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更是有苦难言,“有单间吗?”
“有,有!”
“帮我准备一个素雅一点的单间,烫一壶状元红,来几样精致的小菜,我和林兄先喝两杯,再慢慢琢磨叫个什么样的姑娘。”
“好,好。我这就准备。春英,领二位公子上楼。”鸨母笑着离去。心里暗暗对自己的眼光服气。果不其然,大公子还是喜欢和小公子在一起的,说不定这俩人一夜都不会叫姑娘了。管他呢!反正人在这里过夜了,有没有姑娘陪着,他都得付我房钱。
一个小丫头过来,领着明珠二人上了楼,进了一个素雅干净的小套间。不多时,水酒小菜都备齐了,下人们退出了房间。
“我说,你刚才那叫什么话!”只剩了两个人,明珠便毫不客气起来。
“实话。”凌宗训自斟了一杯,一口饮下,头也不抬。
“鬼才相信!”明珠坐到他对面,拿起筷子,气鼓鼓地夹了一口菜,送入口中。
“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凌宗训无奈举杯,一饮而尽,“男人说真话,她说你骗她;男人说假话,她感动得稀里哗啦。在下对郡主只说真话,对别的女人……不想说话。”
“这话说得不心虚吗?”明珠放下筷子,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