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盈升又坐下埋头敲论文,桌头灯光融融,窗外雨声沥沥,伴着小道士在厨房切菜的声音,有种诡异的温馨。
只要不去回忆厨房里一案台的土豆丝、青椒丝、白菜丝、莴笋丝,甚至是豆腐丝……这种温馨就能保持得很好。
道士果然都是些怪人,竟靠切菜排遣压力。
身后又有脚步声,然后噗的一声,是拉开冰箱的声音,饶是陆盈升足够淡定也禁不住出声提醒:“空了,别找了。”
道右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一截萝卜,拧开水龙头冲洗,手指上传来丝丝的刺痛,垂眼一看,竟是被切出了好几道口子。
他敛起眉头,直至水流冲净伤口,转身走向云荟兮的床边。
陆盈升头也不回地说:“你家的小妖很不一般,我可没见过其他妖有刚才那种反应。”
道右脚下顿了顿,视线望向里屋,云荟兮的额头上仍覆着那片道符,两侧脸颊贴着沾湿的面巾,他走去过试了试她的体温,还是烫得很。
只是奇怪,那么大的动静,她的头顶竟好好的,半分瞧不出淤血或伤口,连包都没起一个。
确实很不对劲。
道右关上房门,压低声音给林谷风拨出电话,听筒里乔乔咿咿呀呀了一阵,而后传出沉稳的声音:“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师父,小荟冲破封印了。”
林谷风一惊:“那么快?发生什么了?”
道右缓缓地说:“小荟中了狐妖的魅术,魅术消解后就显得十分反常,不知她当时是想做什么,但看起来……很危险。”
不止危险,甚至有些令人悚然。
双目中赤红色的光异常的亮,皮肤白得几近透明,皮下血管丝丝地浮起,鲜红而分明,仿佛是皮肤中的血液瞬间都涌向血管的脉络。
神志不清地走向陆盈升时,眼底更有一抹难掩的渴望……
他又说:“道符已经贴上了,但效果很微弱。”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林谷风很久才开口:“乔乔病了,这几日走不开,先让秦隐来看看吧,让他想想办法。”
道右低声应着,垂下视线,目光里有些化不开的凝重。
夜色更深的时候,雨下得正猛,楼底下两束车灯明晃晃地把楼道映得通亮,秦隐顶着满头满脑的雨水敲开了门。
这会儿他没了白天的刻板,穿着少年漫画文化衫,湿漉漉地坐在了床边,脸上表情很有点嫌弃,“你们师父什么恶趣味,法术都印在道符上,好好的妖都成僵尸了。”
仔细检查了云荟兮的瞳孔后,他又按住她的脉搏,突然摇了摇头,“脉象怎么这么乱。”
他抬头看向道右,脸色很是纳闷,“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道右沉默着没有说话,陆盈升靠近过来,“我能说……这女孩儿当时看起来很饥渴——”
道右打断他:“口渴。”
秦隐的面色更古怪,“从脉象上来看,她现在的状态像是好得过了头,”见道右皱起眉头,他又说:“类似于人类甲亢这种疾病。”
陆盈升问:“机体代谢高度亢进,交感神经异常兴奋?”
秦隐点了点头,忽然把视线转向他,“我在电话里听说她之前中了狐妖的魅术?是你?”
陆盈升把脸撇开,“低等妖术而已,她并不是人类,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
“秦先生,小荟大概要多久才能好转?”
秦隐又将视线收了回来,目光转了几转,斟酌着说:“我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妖力非常旺盛,不知是林谷风先前的压制遭遇了反弹,还是因为二十年来的突然爆发,但显然,她暂时无法靠自己调和这股妖力,所以仍昏迷不醒。”
陆盈升的眼神微微一闪,喃喃道:“反弹?”
秦隐头也不抬,“怎么?有何高见?”
“会不会是因为中了我的魅术,她体内开启了某种自我保护,但她控制不住这股由机体反抗产生的妖力,因而遭到了反噬?”
道右和秦隐都看向他,他的脸上竟有种隐秘而怪异的光。
秦隐说:“如果是这样,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不适合再留在这里,万一有绑匪出现,她非但帮不上忙,或许还是个隐患。”
道右没说话,下山前的那天夜里,她几乎哭着鼻子要随他和阿左一起行动。
秦隐从随身携带的牛津布包里拿出一只冰盒,抹去表面的一层水雾,从中取出针管,一面给云荟兮推针,一面说:“一共五支药剂,每天一针。”
说着,他又按住云荟兮的脉搏,“她体内的妖力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和后,自然就会醒,但说不准具体要多久。”
道右微微点头,“好,谢谢,秦先生。”
秦隐利索地站起来,说:“有什么问题再给我电话,我家奶牛还等着我喂罐头,先走了。”
一句说不准多久,云荟兮和道右就这样住了下来,陆盈升的论文改了又改,几天过去,却连自己卧室的门都走不进去。
头天晚上,见女孩紧闭双目躺得僵硬,小道士一脸紧张,陆盈升想着自己也该有些恻隐之心,抱着枕头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次日他僵着脖子,正要去问那小道士有何计划,卧室的门竟被上了封印,才握住门把,手心就被烫得发红。
这到底是谁家?
陆盈升干脆收拾包袱,打算上旅馆凑合几天,才走出家门就被小道士喝住,说是绑匪还未有所动作,不得私自行动。
之后接连几日,一冰箱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