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淇澳送楚婷回皇宫。
楚婷不知为何有些敬畏淇澳,不敢随意和他说话,淇澳又不是善于和女孩儿言谈的,两人一时间都呐呐无言。
两人的距离不近不远,身侧隔了一个人的宽度,街上人声鼎沸,独他二人虽是结伴而行却都缄默不语,这种沉默不是心有灵犀无需多言的默契,而是无话可说的尴尬。
两人都不是很自在,又都不知该如何让自己稍稍自在一些。
楚婷心里憋了憋,又憋了憋,终于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憋出一句话:“帝师……帝师大人,这些天日子过的可还顺心?”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后悔的简直想把话吞回去,这是问的什么蠢问题,没话找话的还能再刻意离谱一些吗。
淇澳听了,仿佛轻轻笑了一声,又仿佛只是楚婷的幻听,在午后的阳光下,声音飘渺的有些空灵,像是泛白的阳光,又折射着五彩的光泽。
煞是晃眼。
总之淇澳整个人从有些不知所措的紧绷感中放松下来,他温和的看向楚婷,微微弯了弯眼角:“还好。”
他思索了一下,缓着声去问:“公主最近喜欢哪本书呢?”
楚婷的思路被他勾着走了,也不再僵硬,微笑着回答道:“太史令。”
“为什么啊,哪一点最吸引你呢?”
“我觉得……”
气氛在一问一答中变的渐渐和暖起来。
枝头上的一片叶子晃了眼。
楚云夭和楚柯则在慢悠悠的往回晃。
楚云夭如今一身男装英姿飒爽,一手轻轻摇着折扇,一副公子哥的派头,眼角微微翘起,眼里精光流转,有些俏皮精明又不至惹人反感,反而很是可爱:“那事你不用担心,我交代了云影传下去,就说你原是景家二子,因我看上了你的……美色而求了上尊屠景府,强迫你为我的弟子,你却与我关系并不亲近,并且十分厌恶我的为人处事,这样一来对你的影响便可降到最低。”
楚柯垂着头顿住了脚步。
楚云夭一愣,以为他还是担心,便又笑着轻声安慰道:“这一来你还是会受些影响,但不是很打紧,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且放宽心吧。”
楚柯抬起头注视着她,右手不易察觉的握紧拳头,眼里一片混沌看不分明:“为何非要把你自己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为何一定要解释什么?”
他的语速很快,楚云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何意,但看他神色不好便本能安抚道:“我的名声本来便不好,再差一点也无妨,不去解释的话你五年来的努力就白费了,你是我手下的弟子,亲皇派不会亲近你,上尊派也不屑且不愿与你多联系。”
“而且,除了我是看上你的美色,其余与事实也基本吻合。”
他张开口要说的话便都堵在那里,再说不出多余的一个字。
与事实吻合……
那么,他这么些年在调查什么,又在挣扎什么?
他算什么呢?
她灭了他的全府却留下他百般对他好,她有没有考虑过他心里会如何做想,一方面是仇,一方面又是恩,他该如何周旋在两者之间,还是他如何去做其实与她无关,所以她才不去考虑。
那么,她与他的关系又算什么呢,他该恨她?该谢她?
他低低笑出声,自嘲着别开目光。
一旁的小孩子成群结队的打打闹闹,嬉笑着,玩耍着,穿着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手里的糖画糊了一脸,有些顽皮,有些童真。
他看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又像仅仅是无可奈何,他似叹非叹的,短促的笑了一声。
去你他娘的与事实吻合!
他转过目光,看着她,眯起些眼,像是赌气放狠话,话语冰冷:“楚云夭,你有本事就瞒我一辈子。”
他心思转的太快,楚云夭根本跟不上他所想,楚柯说完话就动了,面无表情的与楚云夭擦肩而过要先行离去,楚云夭没想通,动作却比思维快上一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阻挡了他的去路,拉长了音疑惑的唤道:“楚柯?”
不是在谈事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楚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又是如此,总是如此。他转过身握住她的双肩,他捏的很是用力,想让她痛一些,像是这样就会让自己舒坦一点,眼里波浪滔天的望着她:“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有权了解事实的真相,不要再什么都瞒着我,自以为对我好的去做一些我根本不愿去做的事情!”
说完他甩开楚云夭的手,气鼓鼓的快步先行离去。
楚云夭留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儿也大约知道他在气什么,叹口气也往回走。养孩子真是太难了。
半大的孩子执拗的哪儿哪儿都是事儿,还是惯的,下次再犯脾气就把他捉了挂在树上,狠狠揍一顿,揍到他再也不敢不服,不过想到楚柯的性子,楚云夭又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揍他?揍到你都不敢下手了他怕是也不会服软。
身后的角落里,一双眼睛目睹了一切,眸里是了然的笑意,微微的嘲讽,以及,痛惜。
楚柯走了一会儿拐到一个小巷子里才停住脚步,一手狠狠的砸向墙壁,还是心里意气难平,又连砸了好几下直到拳头见了红才罢休,将头倚在墙上阂上眼。过了许久,终于缓缓的叹出声。
他这两天被调查的事缠的心里乱成一团,真相就在那里却总有一只手搅乱他的视线。
他的确生气,母亲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