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坐在椅子上,深深地闭上眼睛,她恨,她痛,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她生命中画下色彩是那样浓厚,已经早已成为她生命中不或缺的一部分,她吃的第一口饭是他喂,她走的第一步是他牵着的,她习的第一招武是他教的,无数的第一次都是他牵引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如何割舍得下?
所以她逃了,领着军队镇守疆域,不愿回京,不愿见他,她还没想好如何去面对,但皇帝却用了八道圣旨强令她班师,逼得她面对。
“原谅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苏浔深深地看着她,眼睛布满了血丝,不知熬多少夜,夜不能寐。
叶蓁看着他眼角的风霜,久久不语。
“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不求你现在能原谅,但求你能给我机会,让我余生好好弥补你,好不好?”
苏浔亲手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面前。
叶蓁久久地沉默着,苏浔也一直举着茶杯,满眼殷切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柔情与愧疚。
良久之后,叶蓁的手指动了,她接住了杯子,一口将其饮尽。
“我喝了茶,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你让我陷入了这样的局面,我需要时间冷静,好好想一想。”叶蓁站起了身子。
苏浔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想去哪,你是不是还想回军营?”
叶蓁感觉他的语气有些不对,但没有多想。
“刚刚班师,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交接,自然要去处理。”
“你不用去军营了,以后都不用去。”
“你什么意思?”叶蓁不解。
“自古皇后便是居于后宫,你何曾见过哪朝哪代的皇后亲自上战场领兵杀敌的,世人会说朕的江山居然需要一个女人去维系。”
“自你起义起,我便一直在领军,你不是从不在乎世人之言?如今,你这是想解我兵权?”叶蓁眼神犀利,似能够看透人心。
“朕是觉得你累了,如今天下一统,你该好好休息了。”
“西戎扰境,北狄犹在,这天下还未是真正的海晏清平。”
“大秦不是只有你一个将领。”苏浔突然暴吼道,周身的帝王威仪,霸气浑然天成,紫金冠下一双明世之眼,双瞳更显冷峻,一眼便叫人心为之胆颤。
叶蓁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单单是她的夫君,更是一位帝王,他开始有着帝王的威严,也有着帝王的弊病,多疑,重权,已经不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少年了。
人生在世最无奈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的东西在慢慢流逝,你却无力去改变,看着他渐行渐远。
场面再一度沉默僵持,他们夫妻多年向来相濡以沫,苏浔极少对她大声说话,可是近两年来,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她对他越来越失望,他对她越来越有意见,这段感情让他们都感到疲倦。
“朝堂本就是男儿之事,你就留在后宫,做一个皇后该做的事。”皇帝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冷硬。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软禁我?”
皇帝却不回答她,冲着外面喊道:“来人,送皇后回宫。”
叶蓁冷冷地看着他,转身便要走,她的人生向来都是由她自己决定,就是皇帝也没有无权干涉。
皇帝也不拦她,就看着她走,却见她走了两步,就软倒在地上。
叶蓁只觉得浑身发软,全身上下竟提不起半分力气,整个人像面团一样软绵无力,她抬头看向桌上的茶杯。
“你对我下药?”她怎么能想到她爱若生命的夫君会对她下药,他们不单单是夫妻,更是彼此最重要的亲人啊。
“蚀功散。”皇帝走过去,抱起她,小心温柔,如同对待世间的至宝。
“蚀功散?你居然对我下蚀功散,苏浔,你到底想做什么?”
蚀功散,顾名思义,会慢慢,一点一滴蚀去人的功力,直至武功全失。
他最是知道练为这一身武功,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寒冬炽夏无一日敢荒废,手臂都快练废了,身上不知被划了多少口子,别的姑娘家手都是柔嫩细软,而她的手却长满了茧子。
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女子,在体力速度本就不如男子的先天条件下,她是如何练就一身比男子更出色的剑术,刚开始练武时,她的手还是细嫩的,每每被剑磨得出血又结疤,在伤疤还没好时又磨出血,周而复始,他总是心疼地捧着她的手,每天夜里来给她擦药。
他知道她是多么骄傲的女子,废她的武功还不如要了她的命,他明明如此清楚,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哄她喝下这杯茶。
他知道天下间她唯一不设防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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