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武志国昨天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过了。”李可人回头看了一眼思明道。“绑架师座女儿,并扬言要她给自己陪葬,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他最终杀害欢欢了吗?”思明也回头看了一眼李可人,问道。
“那是你冒险上岛,出其不意救下她,才使得他最终没有杀害欢欢。”李可人道。
思明摇摇头道:“不全对。他昨天如果动了杀心的话,何至于那么长时间过去了,都没有动手?他还是有隐忍之心的,他下不了手。”
李可人经思明一解释,也赞同了:“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武志国平日的为人处世,他不是那种毫不讲理之人,对部下也是不错的,只是脾气暴躁了一些,遇事不够冷静。”
“可惜了。他空有一身武功,没有死在战场上,却窝囊地死在自己人的枪下。”思明扼腕叹息道。
“是啊。”李可人道,“单团长也是太性急了。”
“不,单方佐不懂生命的意义,他也不懂如何带兵。”思明严肃道。
“不懂生命意义?不懂带兵?”李可人疑惑道。
“是的,他不懂。”思明道。“第一,人的生命比所有的一切都最为宝贵,生命理应受到尊重;第二,士兵的生命跟长官的生命是平等的。军人为国而战,战死在战场,那是他的光荣,是死的其所;但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却是窝囊。如果一个士兵的生命,还抵不过长官的脸面,动辄杀戳,那么,士兵也必将不把长官当长官,他们在战场上就无法激发出牺牲的勇气。如是,这支部队还有什么战斗力?还怎么打仗?‘男儿何不带吴勾、收取关山五十州,’那是他们的生命得到尊重,知道为谁而战,为什么而战?否则,何来的这样冲天豪情。”
李可人转身看向思明,陷入沉思之中。
两人已经走出小镇很远,于是转身往回走。军人的脚步永远是矫健和硬朗的,便是散步也有不同于常人的韵律。两双皮鞋整齐地踩在不甚平整的由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响。走了一阵子,思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武志国昨天为什么要带人去百姓家?他们去干什么?”
听思明如此发问,李可人却奇怪了,转脸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什么?”
“他们这是到百姓家里收购粮食。”
“收购粮食?你们一团缺粮?”
“嗐。我以为你是知道此事的。”李可人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们缺粮,而是收购粮食转卖给城里的粮商。”
“你是说,你们一团在倒卖粮食?”思明惊讶道,想了想又说道。“这事,你能否说得详细一些?”
“阳州地区去年不是遭灾了吗?”李可人道。“粮食减产,城区闹米荒。但在乡下,情况总是要好些,特别是富裕人家,多多少少藏有往年的旧粮。这时,就出现跟往年不一样的情况。往年,要卖出去的粮食数量多,谁都想早些脱手,价格往往是生意人说了算。现在,手头的这些隔年陈米,是储备在那里,作为万一有事时拿出来的。谁也没想到会被生意人盯上,出高价购买。但即使如此,卖粮食的人家的积极性也很有限。于是,城里的生意人就主动下乡,甚至挨家挨户收购。这个时候,就有人想到了部队,部队有的是士兵,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出面收购,不是能收到更多的粮食吗?于是就有人联系到单团长,双方谈好,由部队的士兵出面收购粮食,再转卖给他,部队赚一点差价钱。单团长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思明听了,才恍然大悟。可是再一想,还有一个疑团。“收购是双方自愿的商业行为,武志国为什么带着士兵入户强行收购呢?”
李可人听思明问到这个问题,叹了口气,把士兵们开始是定点收购,后来收购的粮食越来越少,在完成任务的压力下,发展到上门收购,甚至强行收购等情况给说了。又道:
“说起来,武志国这一组还算文明的。”
思明听完,沉默良久。他已经从李可人说话的谨慎以及刻意避开一些内容上,渐渐明白过来背后的一些东西。
“你说的那个找单团长合作的粮商就是我父亲,对不对?”
“其实,你父亲也没错。”李可人赶紧道。“他就是让收购粮食罢了,入户强行收购并不是他提出的。”
“可他找部队合作,这种行为本身就是错的。”思明道。
“可你父亲的做法,对缓解阳州城内的米荒却是有用的,是不是?”李可人道。
思明一时无语。许多事情就是这样,你无法简单地把它归纳为对或者错。
父亲和单方佐的合作,双方都各有自己的打算,做的并不光彩。父亲借助部队士兵廉价劳力,收刮到更多粮食,从而赚取更多的利润;而单方佐则通过合作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但他们的合作,在当前阳州城米荒还在发酵蔓延之时,客观上对于缓解米荒的确起到缓解作用。目前阳州城只剩下少数几家粮店还在坚持售米,而自家的三家粮店都在其中。
不客气地讲,如果阳州城能多出几个像他父亲这样精明的粮商,阳州城的米荒就不会有这么严重。这是阴错阳差,在政府不作为的情况下,给了父亲一个赚钱的机会。至于单方佐,就别指望他的境界有多高。乘机浑水摸鱼,赚点外快,在他实属正常。
这一幅无意当中窥视到的内幕,让他五内杂陈,心中似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