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柠突然走了,其实,也不算突然,至少对胥连而言,不是突然。
那晚他对桑柠说的话,他也不知桑柠有没有放在心上,结果第二日一早,他便发现桑柠走了,他的心中像是落下了一块大石,觉得轻松不少。其实,他没想到她这便走了,他以为依她的性格,必定是会跟着自己,他还很清楚得记得她说的话,她说除非她死了,否则他永远也别想甩掉她。
这话她不止说过一次,几乎要叫他深信不疑了。
她走了也好,他们本就是不应该牵扯太多的。
他与百里念、左栾二人一起上了路,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百里念自然不再叫他“胥连哥哥”而是改称为“胥公子”乌华门在郸山之巅,而郸山脚下是华引镇,华引镇虽小,但也繁华,镇上人家大都富裕,以商户居多,但是整个镇子却不让觉得有铜臭之味。这里的住房看上去未有出彩别致之处,有些还显些破败之势,进了内,才发现别有一番风味,内堂大多精致而不华丽,看着很是舒心。
百里念吃着饭,瞥见胥连右手拿着筷子夹菜,左手却还拿着剑。
这一路上,他一直这样。
“你这吃饭的时候,为何还是拿着剑?”她笑道:“难不成是要防着我与栾哥哥吗?”
胥连将剑放下,有些尴尬:“百里姑娘莫介意,只不过是习惯罢了!”其实若不是百里念提起,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习惯,这是何时养成的,是与桑柠遇见之后?
“上次在平洛城见到胥公子时,似与此次有些不大一样呢?”她说完,看了看左栾:“是吗?栾哥哥。”
左栾停下碗筷,笑着摇了摇头:“我心思不如念儿的细,倒是没瞧出来。”说完,又继续吃起饭来。
胥连听了百里念这话,没有再去动筷,而是思索了片刻,才问道:“哪里不一样?”
他也很是烦闷,不是为了什么事,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心里不大痛快。心里未再有以前的安稳了。
“说不准确,或是执念,或是羁绊。”她不知胥连如此这般是否是因着桑柠的原因,这个原因看似荒唐,却又不是无迹可寻。在平洛城见他时,他不是这般,在灵均城见他时,他也不是这般。按常理而言,现在桑柠离开了,他自由了,他不应变得这般,他的神情似乎总是在想着什么事情一样。
胥连低下头,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似是在苦笑。
“我无执念,亦无羁绊。”他抬起头,“只是年纪尚轻,沉淀不够而已。”
百里念指了指桌上碟中的菜:“胥公子觉得这万花肉做的如何?”
“正好,多一分显老,少一分便会有肉腥味。”
“我也正是觉得如此。”她笑道:“我虽对厨艺不精,但我清苒婆婆说过,做菜最是讲究火候,火候若是掌握不好,这菜也是做不成功的。”百里念瞥了眼胥连,见他听着,便接着说:“其实说白了,便是这个度要掌握好。”
“早便听你说你清苒婆婆做的菜很是好吃,可惜未有这个口福。”左栾见百里念杯中的茶水已冷,便替她重新倒了杯热茶。
“有空回去了,自然少不了做好吃的给你。”百里念接着说道:“我清苒婆婆还说,不仅仅是做菜时的火候,其实这万事万物,皆以一个度字最为重。以度衡之,这世上之人可分为五种。”
“哦,哪五种?”左栾来了兴致。
“不闻不思为之,愚者;闻而不思为之,庸者;闻而思之不为,凡者;闻而思之为之,勇者;闻而思之慎为,智者。行须经虑,言必衣思。愚庸凡勇智,乃是依形依势依度取之。”
“那如你所说,你是哪种?”左栾问道。
“我嘛,自认为只是个凡者,顶多也只是个勇者。”她接着说道:“可世间也不乏常乐之人,非有世外人之心,一颗凡心入世。非无欲无求,不过敛心气安。心宽则眼明,心静则神定,皆应适度。”
“可世间有许多事,这度是极难把握的,若皆依人心所想,便不会有这许多烦恼,放不下,抛不开的,总有难以取舍之事。”胥连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非难不称人世,无苦不言生活。”百里念回道:“因而这一生,便是要修度,修心修气修生,知度置度于本位。”
虽这只是百里念的大胆猜测而已,但他若是心中有了桑柠,而放不下其他,那便应将自己之情收好,这份情,适度便好。
世间烦扰之事由身外而起,而使人身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又是自己。
胥听了连话,似是陷入了沉思……
“师兄。”
这声音清脆,有如风吹银铃。胥连听见这声音,回过神来,便朝后望去。百里念亦朝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便见一着槐黄上衣,蕉红罗裙的少女走了进来。气质如风拂清湖,行动若皎云逐月。
“静姝。”胥连放下碗筷,站起身来,那女子已走到了三人桌前,见了胥连,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两个月前你便来信,说只需十几日便可回到郸山,可过了这么久,还不见你回来,爹爹又不让人出去找,你也真是的,若是有事耽搁了,也可捎个口信回来,这般无音无信,真是叫人……”她说及此,便止住了。想是觉得自己太过高兴,有些失态,但脸上少女之心尽显。
原来她便是乌华门掌门之女宓静姝。
宓静姝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是不比乌华弱,皆因她生了一幅好相貌。这得得益于她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