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前八世也都如原莫这一世般短命,大多二三十岁上便陨落,更令我讶然的是那八世里他竟从不曾娶妻,可都是思念成疾,郁郁而终,一世都不曾快活过。
这最后一世,他投胎成京师千业侯府上的二公子千允墨,终于可谓荣宠非常,贵不可言。
他幼年时我曾偷偷去看过一眼,屁点大的小娃娃便会调戏婢女,纨绔得已有他当年作为冥界少主的风范,见此我倒是稍稍放下了心。
不过一晃又十几年过去了,我是该再去看看他。
溶月听闻我有此意,轻轻摇头,“也快了结了。”
临走前她忽然又回过身来,犹疑了许久对我道,“天上有传闻说...菡萏怀孕了。”
我愣了一愣,而后轻笑出声,“三百多年了,是该有了。”
溶月盯了我半晌,“看来你是真的放下了。”
“不然呢?”我平静无波地道。
她好似想说些什么,却终究叹口气道,“罢了,我走了。”
我看着溶月又是翻窗出去,今晚是上弦月,月色极好,薄如蝉翼地洒在窗台上,别样温柔。
云顶上的月亮却始终是圆的。当年的雪泠宫是个赏月的好地方,曲舟池漂浮几片荷叶,池水微澜映着那轮圆月。
因了离得近的缘故,月光一直很亮,却又不至于太过热烈。那人一袭水墨色的长袍,如玉白皙如笋芽修长的手指握着本书,静静坐在池畔的石桌旁,只时不时翻动一下扉页。
其实他总是这样地安静,不如幽溟那般热闹,却偏生不让幽溟进来与我玩耍,于是我又只能趴在桌上在指尖点了青焰,盯着那团跳动的火苗百无聊赖。
忽然他伸出一只手来,捻灭了我手上的青焰顺势握住了我的手,眼睛却仍是盯着书本,“早告诉过你,青焰危险,切莫随意引燃。”
我抱怨道,“人间新年,戏园子都休了市。你又不是时时都在……哦,来了也不愿同我讲话,我可要闷死了。”
他闻言终于放下书,抬头用那双深邃似墨的清眸认真看着我,“你可知时时都在一起的两人是何关系?”
我有些迟钝,迷茫地看着他。他却在我发怔之时也不知怎么地就变出了根红绳,迅速套在我腕上,神情极是满意,却是叹息着,“罢了,如此便名正言顺了。”
我看了几千年人间戏文,当时对仙界的习俗倒是不大明白了,此刻盯着腕间忽然多出来的东西仍是满头的雾水。
他又叹息了一声,将我拉了过去坐在他的腿上,轻轻环住我道,“等你生辰之时,我便向你父君提亲,你觉得如何?”
那时的他待我是那样地好,那样地温柔,我真的曾相信过会同他千年万年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可白云苍狗,世事如此难料。生辰时一阵莫名其妙的妖风,便吹散了曾经的所有。
从前以为离不开的却离开了我,我不也活得好好的。不过他若知我还活着,不知是否会为了他如今的爱妻来找我寻仇。
多思无益,也罢。玄罗有风,如今在遥不可及的天宫里,当他风头无二的驸马爷,与我一凡尘女子又有何瓜葛?
我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翘着腿儿,明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