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他莫名寂寥的背影,竟一时很是心窒,然这种感觉令我很看不起自已,狠狠一甩头将之抛向九霄云外去,略有些埋怨地朝父君道,“他曾经对我们这般地翻脸无情,父君您心也太宽了些吧?竟还如此地信任于他。”
我是个极其记仇的,此时还想历数历数他翻脸无情的种种,可想着好不容易才与父君见了面,又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闹别扭?
而父君沉默良久,向来温平的眉宇间满是无奈,“莫如,你与有风相交的时日不短,除却三百多年前那桩事,你觉着他品性如何?”
这回我倒老老实实细细回想了,很想挑出些刺儿来,却发觉不过是徒劳。于是极不情愿地答,“还成。”
只是那些好似淡如水却又蕴了丝丝蜜意的日子,如今却最是不堪回首,是鲜血淋漓后最□□的讽刺。
因为太重视,所以才容不得丝毫的背叛。有时宁愿从不曾有过这段过去,却又舍不得从记忆中剜去。
我便是这般地矛盾,却很少勇于正视这矛盾的情愫。
我急急岔开话题道,“父君,我的仙身恢复了,您一定折了不少修为吧。”
“我不曾花费精力为你重塑仙身,”父君瞧我的神情极是复杂,“你的仙根一直不曾毁去,不过是被有风封了仙力罢了。”
我心中响起一声沉重而响亮的咯噔声,想必脸色变幻得也极是精彩,很是勉强地牵牵嘴角,“父君,您心胸豁达,但也不必替他这般开脱吧?”
诛仙台上剐骨之痛仍历历在目,如何做得了假?
父君悠悠叹出口气,“我何曾骗过你……”
“可是父君,”我仍很是不信,“我体内那道银色的结界又是怎么回事?”
那分明是血亲的气息,我十分肯定护着我的并非有风。
他却同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果然不多时便有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禀元睿将军,天帝急召您去承天殿。”
我怔了怔,心内疑窦丛生,如今战事危急,父君身为主帅如何能离开?这天帝的脑子是抽了么?
“天帝召我何事?”父君负手问道,竟很有威严。
“小仙不甚清楚,只听说是关于苗疆银蛟一族。”
只见父君神色一凛,“我即刻便去,你先行回报。”
那小仙应声去了。父君竟有些焦躁,在屋内来回踱了两圈才看向我道,“莫如,人间暂时先不要去了。”
我自然很是讶然,然他等不及我问句为何,便转向花司交代道,“也许魔界更要稳妥些,劳烦你帮我看着莫如。”
花司不满地咕哝,“你这父君是没见过小莫如的厉害,再说…我又不是老妈子。”
父君肃容道,“你以后也少越界些吧,你晓得北辰的,他喜静,不爱打打杀杀,在仙魔之隙你是见不着他的。”
花司那一张脸顿时憋个通红,原来这才是魔界大护法常常偷渡到仙界的真正缘由,我差点儿没绷住笑出声来。
可下一刻我便笑不出来了。
父君一贯洒脱,对我也向来溺爱纵容,我倒是头一遭见他如此正经地同我讲话,他说,“莫如,这回父君极有可能护不住你,若是万不得已,切记去找有风庇佑你,不必心怀芥蒂。”
这话也忒得莫名其妙,我还未体会到他其中深意,他便翩然远去,抛下满腹疑云的我和后知后觉炸毛的花司在原地连连跺脚。
那日父君没头没脑的言语终究令我不安。
记不清是多久之前了,好似我还是个很青涩很纯情的少女。
那是父君第一次离开我,也曾这般地哄着我,不过神情要和蔼上许多,“莫如,父君要离开雪泠宫一些时日,不过不要怕,有风会照看你。”
而后将近千年,我都不曾见过父君。
要我与有风待着开始我是极不情愿的,整日恹恹的度日如年。
最初的时候我很不大待见有风,因为他性子冷,在寂静的雪泠宫中更显无趣,不像父君温煦如玉,凡事都依着我只要我开心。
而有风他却整日督促我学这学那的,唔,这劲头很像如今的清徐。
只不过有风他实则不大擅长与人打交道,尤其是如我这般刁蛮起来油米不进的,与他撒泼打诨或是冷战个一两日,他便没辙只得放下原则任由我去了。
后来我依赖上了他,彼此也了解渐深,他倒是摸索出了一些治理我的法子,可却已经习惯迁就了。
清徐却很不一样,他好似生来便是我的克星,一上来就将我的七寸捉得死死的……
我东拉西扯胡思乱想了一通,蓦地又醒悟了过来狠狠拍了下脑瓜子,清徐和那人,又有什么关系?这爱联想的毛病总也治不好。
话又说回来,我从前也不见得如此听话,竟安安分分地在花司那待上了几日。
他与父君不同,即便在艰苦的仙魔之隙也很是懂得享受,不过是暂时歇脚之地,竟布置地金碧辉煌如同宫殿一般,我初来时还借此很是揶揄了他一番,甚至有些怀疑是父君见不得我受苦,想令我生活得舒适一些,才托他照应我。
“花司!”我见到房门口有影子闪了闪,忙将这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叫了住。
我消停的这些日子里倒还不忘捋一捋思路,苗疆银蛟,父君一听连人间都不让我去了,反而还将我塞在了魔界,的确十分反常。
却不晓得花司会否晓得其中缘由,我候了他许久便是想向这厮打听打听。
不想他远不及我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