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仙侠修真>西江残月>第172章 番外之耶律阿九里 此生同命

时光明明隔得那般久远,久远到,令人的记忆甚至都无力去镌刻流年往事。

可是我,却尤其记得那年夏天,草原上开的格外娇艳的各种颜色的丽花。

我的母亲,是大辽国的王后,出身大辽贵胄萧氏,本名观音。母亲十三岁时便已是草原上蜚声各部落的才女,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尤其是她弹得一手好琵琶,最为父王所喜。那年夏天的行宫狩猎,我常常每晚在帐里听着母亲细碎如落玉般的琵琶声入梦。

我的父亲,辽道宗耶律洪基,每次忙完朝务回到母后的大帐,总是喜欢一下子抱起我,用他浓密的胡子故意扎上我小小的脸颊,笑得脸颊红润,却还不忘对着身边的臣子们朗声道:“哈哈哈哈!我们的阿九里公主,是草原上最美丽最聪慧的一朵丽花!”

父王的胡子可以算得上是我童年时最讨厌的一件事物了,可是偏偏父王就爱这么干,我总是气坏了。每每这时,跟在父王身边,最疼爱我的昭怀太子,我的同母王兄耶律浚,总是会像变戏法般,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束刚采摘来的小丽花,递给挣扎着气呼呼从父亲怀抱中跳落地面的我,宠溺地道:“给我的妹妹,草原上最美丽最聪慧的丽花公主!”

每到这时,我与父王胡子之间的不快总是瞬时就消散无踪。我一面接过小丽花揽在怀里,一面杨了扬我总不离手的小马鞭,央求耶律浚哥哥,教我骑马、射箭。“浚哥哥,我要学射箭,我不管,你答应过要教我的,直到我学会为止!”

浚哥哥总是拗不过我,向父王告了准,便带我策马来到草原上的射场。

辽人酷爱骑马,身为辽国公主,虽然我年纪小,也不例外。同哥哥一起坐在马背上驰骋,帽下五彩的辽珠在我鬓旁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草原上释放着我那颗自由的心,世间实在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辽兵配备的弓箭太大,不适合我,于是哥哥便特地为我做了一个适合我使用练习的小型□□。只是他总是不肯我用带箭簇的□□,每每令我心下不够畅快。可是,只要和我的浚哥哥在一起,看着他飞扬的笑靥和神采,我就能很快地忘记所有不快。

浚哥哥比我年长十二岁。父王身边的臣子们,总是夸浚哥哥是草原上最聪明的王子,我深以为然。我的浚哥哥,好学知书,文武兼备,八岁便被立为太子。他不但精通几国语言,还曾数次出使宋国求学,他的学识和涵养,要远胜于我的其他王兄。在我看来,草原上多的是孔武野蛮的莽夫,却很少有人有着浚哥哥那般的飞扬神采!

所以,在我很小的年纪,我便对父王管制的辽国有着一个很简单顽固的认知。这大辽的疆土,本就应该是要传给像我浚哥哥这般聪明睿智的王子的,其他人,都不配。

可是,现在想来,我儿时的这种期待,太过于笼统和牵强,几乎幼稚的令人生厌。

大辽朝堂内的争斗,远远是我所无法清楚地了解的。身为一国公主,我虽有些小小的聪明,却没能早早地生出王室中人应有的觉悟。

我能够感觉得到,我的其他哥哥们在背后对浚哥哥愤恨妒忌的眼神,也能嗅得到,一些朝臣在大帐外与浚哥哥眼神交错时所传递出的火药味,比如那位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夏天,如同那年草原上怒放的丽花,是我孩童时记忆的最后一抹亮色和温暖。而我命运的所有转折,在那个夏天结束之后悄然而至,我甚至来不及同曾经的一切温暖告别。

那年入冬十一月,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构陷母后与后宫伶人赵惟一偷情存私,并使用百般酷刑逼迫赵惟一做出假的供词上呈天听。父王看着伪造的证词雷霆大怒,不容之心再无转还,亲笔下了一纸诏书,布下一杯鸩酒,将母亲赐死……

待浚哥哥将我从睡梦中唤醒,带上我拼死闯入母后的寝宫的时候,我们已经去的太迟……

那晚的场景我毕生难忘。母亲倒在地上,妆发形容散乱,再无往日王后尊荣。她口中的鲜血不停地涌出,染红了衣襟,也刺痛了我的双眼。对于所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年幼蒙昧的我,除了惊慌失措地抱着母亲大哭,再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一年,我六岁。而那一天,是我的诞辰。而上苍送给我的礼物,便是要我亲眼目睹,母亲的惨死;要我亲历,一瞬之间,天堂地狱。

我不懂——父王是那么地爱我的母亲,至少,曾经是!他怎会无情冷酷到如此地步,下诏将母亲生生毒死!我只觉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世界都要溃陷无余了——

传令的宫人确认母亲已死,便回去交旨。刽子手们散去后,冰冷的宫殿里,在母后的随侍们和我混乱的哭泣声中,哥哥目光冷冽,看着母亲的遗体一丝丝渐渐变冷,一言不发。

他双拳紧攥指骨泛白,却毫无一丝情绪。他发红的双眼,第一次令我感到既可怕,又冰冷。

母后的葬礼之后,一切都变得大所不同。浚哥哥虽然还在太子之位,却地位危殆。

为了我的安危,他不顾非议,将被父王下旨过继于他人、整日哭闹不停的我,从父王的后妃手中强行带走,接到他的太子府,并留我在身边,日日亲自照顾。

母亲去世的这场变故来得太过沉痛突然。短短数日内人事几番变更,初入太子府,卸下一切惊惧的我便大病了一场。那场大病来势十分凶险,险些要去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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