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校场。
当午膳时辰的钟声敲响之后,白莫抹去额头上的汗,收起灵剑,看向箜铜,说道:“走罢,我们去膳堂。”
箜铜亦是收了灵剑,抿抿唇,回道:“不用了,你去罢,师父让我以后用膳去他那处。”
闻言,白莫轻轻一笑,并不多问其它,对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落骨见白莫走了,也想跟着他走,谁知不论如何挥动双腿,就是不能离开原地半步,倒是向箜铜走去时,没有任何异常。
瞧着箜铜的侧脸,落骨微微眨眼,心道:原来在他的梦境中,自己只能跟在他的身边,真是奇怪奇怪,可这梦境何时才能结束,她真的很是挂念白莫他们几个。
看着白莫的背影,箜铜眸底悄然划过一丝凝然,微微眨眼,转身离开。
竹笙的住处,在衡山西边地势略微有些高的山坳子那处,是一座独立的院落,离其它房舍颇有些距离,因他一向喜静,方才将居住院落建在了这里。
来到竹笙的院落后,箜铜推开院门,只见竹笙已经坐在了院中的石桌前,而桌上,放着一锅似粥又不似粥的物事,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浓烈的药味儿,而这药味中,还带了丝丝糊味儿。
走到竹笙面前,箜铜看着他眼底有些许黑色,明显是熬夜所致,再看向锅里那混合了各种药材,夹杂着密密麻麻的黑点的粥,黑点,是因为粥烧糊了的原由,眼睛似乎又控制不住地酸了起来,低声唤了声“师父”。
“快坐下快坐下!”
竹笙拉着箜铜,坐到石凳上,拿过一只青花瓷碗,盛了一碗药粥,推到他面前,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说道:“为师第一次做药膳,失败了好几次,这是为师做的最为成功的一次了,你这情况,为师又不好去问医馆的人,只得自己找了些书籍,先帮你调理调理胃,也不知有用没,你快试试!”
用力地稳住石桌下颤抖的手,箜铜端起碗,用木勺舀起一勺,放入嘴里。
浓烈的苦味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苦到舌根发麻,可这碗苦药粥对他来说,是世上最甜的粥。
一口一口的粥送入嘴中,箜铜直觉得心里滞得慌,呼吸也变得艰难,缓缓将头愈埋愈深,恨不得钻到碗里去。
而在竹笙看不见的角度,眼泪一颗一颗,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到碗中。
坐在对面的竹笙瞧着箜铜快把头埋到石桌下去了,轻声说道:“箜铜,用膳之时注意腰挺背直。”
闻言,箜铜握着木勺的手一僵,缓缓抬起头来。
满脸泪痕的箜铜吓了竹笙一跳,随即,他略有些尴尬地问道:“啊,怎地哭了?可是为师做的药膳太难吃太苦了?”
“没有的!没有的!”
箜铜抬起手,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泪,说道:“师父,您是这世上除了阿爹阿娘,对我最好的人了,我真的真的”
想说感恩的话,可箜铜却发现这份恩情,世上无一句话能用之表达。
“傻孩子”竹笙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箜铜的头顶,说道:“你是我的徒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对你好,谁还会对你好。”
整整一锅的药粥,很快见了底。
箜铜吃得细致,甚至连一粒米都未放过,就差舔锅舔碗了。
见箜铜吃完后,竹笙一脸紧张地看着他,轻声问道:“怎地,觉得如何?”
箜铜捂住肚子,抿紧了唇,微怔,还是点点头,说道:“感觉还好。”
“那可还有想吐的感觉?”竹笙紧接着问道。
然而,他这句话刚说出来,箜铜眉头一皱,站起身来,奔到院子墙角那棵桃树前,用力地捂住嘴。
反胃之感来得比往常似乎更快,更强烈,箜铜佝着身子,一手扶住树干,一手紧握成拳,用力地抵住胃部,想强压住呕吐的感觉。
可这种呕吐感,拳头根本压不住,他神色一凛,双手用力地掐住脖子,似乎宁愿把自己活生生掐死,也不愿将吃进肚子里的药粥吐出来。
竹笙见他突然有此举动,冲过来,用力掰开他的手,责备道:“实在忍不下,吐出来就吐出来罢,掐住自己脖子作甚,你要掐死自己么?”
然,箜铜来不及回答他的话,用力捂住嘴,冲出了院子,在一小石块旁,蹲下身,“哇哇哇”地将吃进肚子里的药粥悉数吐了出来。
直到吐出来的是酸水,再也吐不出其它物事之后,箜铜才觉得自己胃里好受了些。
看着地上吐出来的那一滩还未来得及消化的药粥,箜铜眼眸布满痛色,手指用力地挠着自己胃部,恨不得将胃活生生掏出来一般。
抬起袖子,他轻轻擦拭了下唇,苍白着一张脸,回到了院子里。
见到他,竹笙走上前,十分担忧地说道:“吐出来了是否好受些?”
箜铜嘴唇微张,眼眸半垂,良久,才颓然地说道:“对不起,师父,你如此辛苦做的药粥,却被我”
“是师父做的不好。”竹笙牵强地扯了一抹笑,说道:“你先在此等一会儿,等师父进厨房再研究研究。”
话落,竹笙转身便要去厨房,却被箜铜一把拉住。
转过身,竹笙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说道:“怎地了?”
箜铜轻轻放开了竹笙的袖子,说道:“师父您为了替我治病,彻夜研究医书,眼底都是一片青黑,十分劳累,您自己可曾用膳?您先去歇息,我去膳堂替你带点食物回来。”
“为师已经开始修习辟谷之术,你不